医疗舱内的光像被水稀释过，泛着冰蓝的波纹。陈诺悬浮在营养液中，皮肤表面不时窜过细微的金色流光——那是“寰宇之锋”的规则碎片，正试图与他的生物电场重新校准。
他的意识沉在更深的地方。
不是黑暗，而是一种……绝对的透明。他能“看”见自己断裂的肋骨正在纳米机械的编织下重建，能“感觉”到心肌每一次搏动时，那些嵌在细胞线粒体里的微缩晶格如何转换能量。但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响。
像是钟声沉在水底。
又像是某条绷得太久的弦，终于开始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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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下的战略甲板被改造成了临时指挥中心。十二面全息屏幕呈弧形展开，投射出全球仅存的七个抵抗节点、三处移动基地，以及高悬轨道上那道狰狞的环形阴影——“终焉之环”。
林薇薇站在弧形屏幕的正前方，没穿军装，只是一身简单的深灰色作战服。但她站得笔直，像一柄插进甲板里的剑。
“战损报告已同步至各位终端。”她的声音不高，却在金属墙壁间撞出清晰的回音，“亚洲三号地下城陷落，守军坚持了七十二小时，为六万平民转移争取了时间。指挥官李振华少将……最后一则通讯是：‘告诉他们，种子还在。’”
空气凝了一下。屏幕上某个节点的代表低下头，肩膀微微发颤。
“但我们守住了更多。”林薇薇切换画面，星图亮起，“太平洋浮动堡垒群完成重组，已恢复百分之四十的生产能力。欧洲阿尔卑斯要塞击退了三次渗透袭击，并成功捕获一台完整的‘巡猎者’型构造体——技术团队正在逆向解析其跃迁核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面屏幕上的面孔——那些面孔或苍老、或年轻、或带着伤疤，但眼睛里的东西是一样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说，“我们在用血肉换时间，用废墟换情报。这很残酷，但不绝望。”她调出一组动态能量图谱，“‘终焉之环’的活性在过去四十八小时内下降了百分之七点三。它不是无限能源的。它在消耗，在等待什么——而我们，要让它等不到。”
一名来自非洲节点的代表举手：“林指挥官，你指的是‘曙光协议’？”
“是。”林薇薇展开一份加密档，“七个月前，陈诺少校在‘门’的另一侧带回的不只是武器数据，还有一组关于环状构造体底层逻辑的碎片信息。我们一直无法解读，直到……”她看向侧面的医疗监控屏，“直到他这次重伤时，体内残留的规则碎片与医疗舱的深层扫描产生了共振。”
画面切换，显示出一串流动的、仿佛活物般扭曲的符号。
“这是‘寰宇之锋’与陈诺少校生物电场所产生的共鸣印记。”苏清寒的声音从通讯频道接入，冷静如手术刀，“我们相信，这是一种‘权限密钥’的雏形。‘终焉之环’不是单纯的兵器，它是一座监狱——或者说，一座封印设施。它在囚禁某种东西，同时也在抽取那种东西的能量。”
指挥中心一片死寂。
“你的意思是……”南美节点的老者缓缓开口，“那玩意儿，是个‘抽水机’？它在抽某个被关在里面的存在的‘水’，然后用来对付我们？”
“更糟。”苏清寒的影像出现在一旁屏幕，她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但眼神锐利，“它在用抽来的能量，维持封印本身。这是一个闭环：封印需要能量，能量来自被封印物，而被封印物越虚弱，封印反而越稳定——直到能量枯竭，封印崩溃，里面的东西出来。”
她放大图谱中心的一处脉冲点：“而这里，就是封印的‘锁孔’。陈诺少校身上的共鸣印记，与这个锁孔的频率有百分之八十三的吻合度。”
林薇薇接回话语权：“所以，我们的新目标不是摧毁‘终焉之环’——是打开它。”
满场哗然。
“打开？！那里面要是跑出更可怕的东西——”
“——那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林薇薇斩钉截铁，“我们与‘终焉之环’的战争是消耗战，我们耗不起。但如果我们释放被它囚禁的‘东西’，平衡就会被打破。无论是那个‘东西’与环同归于尽，还是它们相互制衡，都会为我们争取到战略空间。”
她调出全球兵力分布图：“所有节点，从即刻起进入‘破锁’备战阶段。太平洋堡垒群负责制造大规模电磁干扰，掩护主力舰队突进至环的近轨道。阿尔卑斯要塞提供解码算力支持。而我们……”她看向医疗舱的方向，“需要陈诺少校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与共鸣印记的完全同步，成为那把‘钥匙’。”
“如果他做不到呢？”有人问。
林薇薇沉默了两秒。
“那么，我们就用剩下的所有核弹头，轰击锁孔区域，尝试暴力破锁。”她说，“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五，且会引发不可预测的空间震。但这是计划b。”
她没有说计划c。因为不存在计划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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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里，陈诺的手指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