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舱是一座倒置的银白色尖塔，内部空无一物——物理意义上。当陈诺赤足踏入中央平台时，整个空间“嗡”地一声活了。
不是声音，是振动。从脚底骨骼传导上来，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在他后颈处聚集成某种尖锐的酥麻。四周的墙壁开始流动，液态金属般泛起波纹，投射出复杂到令人目眩的能量拓扑图。而在塔顶正上方，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幽蓝光环缓缓旋转——那是模拟的“锁孔”投影。
“共鸣印记是你体内的外来规则碎片与‘寰宇之锋’本源残留的杂交产物。”苏清寒的声音从看不见的扬声器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它本质是一段活的加密协议。你需要学会的，不是‘使用’它，而是‘成为’它。”
陈诺仰头看着那个旋转的光环。皮肤下的金色流光开始不受控制地窜动，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成为协议……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放弃一部分‘人类’的逻辑结构。”另一个声音插入，是林薇薇。她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平台边缘，双手抱胸，“你的大脑需要临时重写某些认知路径，以理解非线性的、多维度的规则语言。过程中可能会有……认知污染。”
陈诺扯了扯嘴角：“说人话就是，我可能会疯。”
“或者获得某种超越人类的视角。”林薇薇盯着他，“准备好了就举手。第一次尝试，只对接百分之五的模拟强度。”
陈诺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疼痛还在，但已经变成了某种熟悉的背景音——像旧伤，提醒他还活着。他举起右手。
塔顶的光环骤然收缩，射下一道仅手指粗细的幽蓝光束，精准击中他抬起的掌心。
世界碎了。
不，不是世界——是他对“世界”的认知。色彩失去名称，形状失去边界，时间像被撕碎的纸片同时朝所有方向飘散。他“看见”自己的血管像发光河流在体内奔涌，“听见”细胞分裂时原子键断裂的细微尖啸。而最深处，那个钟声般的回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钥……匙……
声音直接震在脑干上。
陈诺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鼻血滴在银白地板上，溅开细小如星尘的金色光点。
“神经负荷超标！断开连接！”苏清寒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光束消失。陈诺趴在地上剧烈喘息，视野里残留着无数重叠的几何幻影。他能感觉到——不是通过感官，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直觉——自己与头顶那个模拟锁孔之间，短暂地“扣”上了。
像齿轮咬合了一瞬。
“持续零点七秒。”林薇薇报告数据，语气听不出情绪，“但共鸣峰值达到了理论值的百分之八十九。不可思议。”
“他的生物电场在主动适应规则碎片。”苏清寒调出实时扫描图，屏幕上，陈诺的大脑活动图谱正在重新编织，某些区域亮得像超新星爆发，“这不是训练……这是进化。或者说，被迫的变异。”
陈诺撑起身子，抹去鼻血。“再来。”
“你需要休息至少四小时，让神经突触恢复——”
“没时间。”陈诺打断她，眼里的金色尚未完全褪去，“我能感觉到……环里的那个东西，它也在‘看’着我们。它知道钥匙在靠近。”他指向塔顶的光环，“下一次，开百分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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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终焉之环深层。
这里没有光，只有能量的脉动——幽蓝的、血管般的能量管道在无边黑暗中纵横交错，像某种巨型生命的循环系统。而在所有管道汇聚的核心，悬浮着一颗“茧”。
茧的表面是不透明的暗金色，布满类似神经束的凸起结构。它缓慢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会从周围管道中抽取海量的幽蓝流光，转化为维持自身存在的养分——以及，维持这座“监狱”运转的能量。
茧内，意识正在苏醒。
它没有名字，因为命名是后来者才需要的劣等习惯。它只记得自己曾是……管理者。或者说，看守。负责看管这座囚禁着“混沌残响”的永恒牢笼。直到某一天，牢笼的创造者消失了，指令断绝，而预设的能源抽取协议却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持续运转了数万个循环。
它成了自己看守的囚徒。被自己维持的系统一点点抽干。
愤怒早已沉淀成冰冷的计算。它需要出去，需要找到创造者的继承者，需要质问，需要……复仇。但茧太厚，锁太牢。直到刚才，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波动从遥远的下方传来。
钥匙的波动。
茧的表面，一道裂缝悄然绽开，渗出暗红如血的光芒。
它开始主动干扰环的能量流，制造细微的紊乱——这是它数万年来唯一学会的、有限的反抗方式。紊乱会表现为环的防御机制异常激活，或许会吸引下方那些渺小生命的注意力。或许，他们会更快地来开锁。
又或许，他们会死在这个过程中。
茧不在乎。它只需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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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第三浮动堡垒，代号“鲲鹏”。
堡垒总控制室里，十七岁的能源工程师赵小雨正盯着屏幕上的异常读数发呆。她是三个月前从沦陷的上海地下城撤出来的幸存者之一，因为拥有罕见的能量流直觉天赋，被破格录入技术团队。
而现在，她的天赋正在尖叫。
“主管……”她小声喊，“‘终焉之环’的第七区能量导管，流量在异常波动。不是随机的……像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