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分词?”王老板皱起眉,想了半天摇摇头,“没听过。现在懂编程的都在写管理软件,要么就是做游戏,谁研究那个?倒是有几个北大的教授在搞自然语言处理,不过他们不跟我们这些小老板打交道。”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上个月有个叫‘易查科技’的公司来发过招聘启事,贴在街对面的电线杆上,好像是招算法工程师,具体搞啥的我没注意。”
张天放心里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他把书放回货架,掏出钱包:“王老板,给我来一套龙腾汉卡的代理资料,再拿两scape的磁盘——要是有的话。”
scape?”王老板眼睛一亮,从柜台下翻出一个盒子,“你算来对了,这是我上周从一个留学生手里收的,就三张,都是英文的,没人要。你要的话,算你四十块一张。”
张天放买下磁盘,又接过代理资料,起身告辞。王老板送他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听我一句劝,互联网那玩意儿水太深,还是踏踏实实卖汉卡靠谱。要是以后想在深城找渠道,随时联系我。”
走出科创软件店,阳光已经升到头顶,街道上的人更多了。张天放走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前,买了一块烤红薯,滚烫的红薯用报纸包着,暖得他手心发烫。他一边吃,一边继续往前走,目光掠过那些“复制国外模式”的宣传海报——“中国的雅虎”“东方的aol”,这些标语像一个个未经定义的变量,散落在中关村的街头。
他走到一个公交站牌下,靠在站牌上慢慢吃着红薯。站牌上贴着瀛海威的广告,上面印着张树新的照片,配文是“加入瀛海威,拥抱信息时代”。张天放看着广告,识海之中,数据流开始快速运转——基础设施薄弱是“硬件瓶颈”,用户付费意愿低是“需求痛点”,复制国外模式是“逻辑谬误”,而人们的好奇心和技术渴望,则是最宝贵的“原始数据”。
这就像一片未经架构的原始代码,混乱却充满潜力。美国的互联网生态建立在成熟的基础设施和付费习惯上,直接复制过来必然会出现“兼容性问题”,而本土化创新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像汉卡解决中文输入的痛点一样,互联网也需要一套符合中国国情的“交互协议”。
“师傅,打听一下,易查科技怎么走?”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走到站牌前,问旁边的报摊老板。年轻人背着一个印着“北大计算机系”的书包,手里拿着一张招聘启事,正是张天放昨天看到的那张“诚聘算法工程师”。
“易查啊,就在前面那条胡同里,南二条8号,好找得很。”报摊老板指了指前方,“不过那公司小得很,就几个人,听说在搞什么中文搜索,不知道能不能成。”
张天放吃完红薯,把报纸丢进垃圾桶,悄悄跟在那个年轻人身后。胡同不宽,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墙面上用红漆写着“拆迁通知”,却没盖公章。走到胡同深处,果然看到“易查科技”的亚克力招牌,招牌下面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拿着一张纸和前来应聘的人交谈,神情严肃。
张天放没有上前,只是在胡同口停下脚步。他看到易查科技的门是老式的木门,上面挂着一个风铃,有人进出时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透过窗户,他能看到里面摆着三台微机,几个年轻人正围着电脑讨论,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代码,最显眼的位置写着“中文分词算法 v0.1”。
“果然是在做搜索引擎的核心技术。”张天放在心里默念。1995年,谷歌还未成立,百度更是遥不可及,而国内已经有人开始攻克中文分词这个难题,这让他既意外又兴奋。他掏出笔记本,在“易查科技”后面又加了一行字:“核心方向:中文搜索 潜力团队”。
离开胡同,张天放走到街对面的树荫下,拿出手机——这是龙腾自主研发的原型机,比市面上的大哥大轻便不少,信号却不太稳定。他拨了陈星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滋滋”的杂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天放哥?你在北京怎么样?”陈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背景里能听到键盘敲击声。
“这边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张天放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基础设施虽然差,但市场是块璞玉。我看到了很多机会,也锁定了几个关键目标。你那边分布式服务器集群的技术,再加快进度,我们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真的?”陈星的声音瞬间提高了,“是不是要搞互联网了?我早就说过,汉卡只是第一步,互联网才是未来!”
“别急,我们得一步一步来。”张天放笑着说,“先把底层技术做好,再架构上层应用。对了,你查一下瀛海威和张树新的资料,还有中文分词技术的最新进展,等我回去咱们好好碰一下。”
挂了电话,张天放靠在树上,看着中关村的街道。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bp机的“滴滴”声、自行车的铃铛声、电脑配件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独特的时代乐章。他想起王老板的话“互联网能当饭吃吗”,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现在不能,但很快就能。他要做的,就是用代码为这个时代架构一张全新的饭桌,让互联网从虚无缥缈的概念,变成每个人都能触摸到的生活方式。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张宣传单,张天放弯腰捡起,是瀛海威的宣传单,上面印着“中国离信息高速公路还有多远?”的标语。他把宣传单折好,放进笔记本里——这将是他未来的竞争对手,也是他超越的目标。
他站起身,朝着苏月晴爷爷家的方向走去。明天的会面很重要,广东电信的融资意向需要苏月晴的助力,而宋世诚挖网景人才的动作,也意味着竞争已经开始。但他并不着急,就像《道德经》里说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在这片充满潜力的市场里,找准方向比盲目跟风更重要。
路过一家打字复印店时,张天放停下脚步,让老板把他写的笔记复印了一份,又买了几张空白的软盘。他要把今天的观察和思考整理成文档,回去后和陈星、苏月晴一起讨论。走出复印店,夕阳已经开始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中关村的街道上,给那些铁皮棚和旧楼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张天放抬头望去,远处的电报大楼传来整点的钟声,浑厚的钟声在街道上回荡。他知道,电报时代即将落幕,而属于互联网的时代,正在他的代码和思考中,慢慢拉开序幕。这个尘土飞扬的中关村,终将成为中国互联网的摇篮,而他,将成为这场变革的架构师。
他紧了紧肩上的帆布包,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去。晚风里,似乎已经有了未来的气息——那是代码与道韵交织的味道,是创新与希望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