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星銮一个眼风扫过去,并不如何凌厉,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矜贵与威压,瞬间让那喋喋不休的伙计喉头一窒,讪讪地闭上了嘴。
“以文会友,重的是‘文’还是‘衣’?”
南宫星銮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慵懒的调子,却字字清晰,“若此地只认绫罗绸缎,不认锦绣文章,这‘清雅’二字,不要也罢,省的让人笑话。”
他并未亮明身份,但那通身的气派已足以震慑宵小。
伙计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虽不知其具体来历,也心知绝非自己能得罪得起的人物,连忙挤出笑容,躬身道:
“这位公子说的是,是小人狭隘了,狭隘了……您几位快请进,请进!”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南宫星銮和抱着点心盒的木槿,心里暗自嘀咕这是哪家的贵公子,竟替一个穷书生出头。
南宫星銮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那愣在原地的书生,唇角勾起一抹闲适的笑意,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打发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既是书会,自然以文章论高低。这位兄台,你的文章,”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书生紧攥的书稿,“方才无意间瞥见一二,颇有意思。若不介意,一同进去瞧瞧?正好也想听听兄台的高见。”
书生沈清秋闻言,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见南宫星銮衣着气度不凡,却并未以势压人,反而言语间对自己的文章流露出兴趣,心中的戒备和窘迫稍减,更多的是遇到知音般的意外之喜。
他忙整理了一下衣袍,郑重拱手:“在下沈清秋,多谢公子出言解围。公子过誉了,拙作粗陋,不敢称高见。公子请!”
“沈兄客气了,请。”南宫星銮微微一笑,折扇轻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与沈清秋并肩向内走去。
木槿赶紧抱着点心跟上,好奇地瞄了瞄那位得到王爷青睐的书生,毕竟跟了自家王爷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那家书生的作品能入自家王爷的眼。
山水居内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倒是布置得风雅。
三五成群的学子文人聚在一处,或高谈阔论,或低声交流,果然是一派“以文会友”的景象。
只是其中不少人衣着光鲜,佩玉戴香,相较之下,沈清秋的朴素青衫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廊下小桌坐下。木槿机灵地将点心盒子放在桌上,侍立在一旁。
南宫星銮示意沈清秋坐下,状似随意地问道:
“方才听沈兄与那门人争执,似乎对这‘以文会友’的规矩颇为不满?不知沈兄大作,所论何事,竟引得那等俗人连门都不让进?”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文章本身,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好奇,仿佛只是一位偶遇的、对学问有兴趣的富家公子。
沈清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愤懑:
“不瞒公子,此次书会主题乃是‘论选贤与能’,在下所写,不过是一些关于改进科举取士、拓宽选才途径的粗浅想法。或许……或许是观点有些不合时宜,又或许……”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苦笑了一下,“罢了,不说这个。公子既然问起,在下便厚颜说一说。”
他展开那卷险些散落的书稿,眼中焕发出专注而真挚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