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一下子多了起来，但也更乱了。
苏语那边有了新发现：“墨哥，你看这个！”她在一块尸块的指甲缝里找到了一点皮肤组织，“不是死者本人的！”
“太好了！”李建国眼睛一亮，“送去做dna比对！”
林墨却没那么乐观：“不一定是凶手的，也可能是之前打架留下的。不过还是要查。”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涌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灰尘。楼下人来人往，没人知道十九楼的这个房间里发生过怎样的惨剧。
“凶手为什么要碎尸？”林墨突然问，“如果只是杀人，直接离开就行，宾馆房间清理起来很麻烦，碎尸风险更大。”
“要么是为了方便运走，要么是仇恨极深，或者……”李建国沉吟，“凶手想掩盖什么。”
“掩盖死者的身份？”苏语猜测，“但他没带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身份证还在床头柜里。”
林墨摇头：“不是。如果想掩盖身份，不会把身份证留下。他碎尸，可能是为了掩盖致命伤，或者……他用的凶器很特别，容易被追踪。”
这个思路提醒了李建国：“对！如果致命伤能看出凶器类型，凶手就很容易被锁定。碎尸就能破坏伤口形态！”
“所以致命伤一定很关键。”林墨重新回到工作台前，“苏语，再仔细检查所有尸块，尤其是躯干部分，哪怕一点细小的痕迹都不要放过。”
这次检查更仔细了，林墨几乎是拿着放大镜在看。苏语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漏掉任何细节。
终于，在一块靠近心脏位置的尸块上，林墨发现了一个细小的、不规整的伤口，边缘有灼烧的痕迹。
“找到了！”林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苏语，拍照记录。这是致命伤，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尖锐的、带有高温的东西刺穿的。”
“高温？”苏语凑近看，“像是……金属？被烧红的金属？”
“有可能。”林墨点头，“汽修厂有很多这种工具，比如烙铁、钢筋之类的。”
这就把嫌疑范围缩小了，凶手很可能是懂汽修的，或者能接触到这些工具的人。
“李队，重点查张伟汽修厂的人，尤其是跟他有矛盾的。”林墨说。
李建国立刻打电话安排。
这时，林墨又感觉到了那丝微弱的情绪，比刚才清晰了一点。他看向墙角，那个影子似乎又凝聚了些，虽然还是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它在指着房门的方向。
“凶手是从门出去的？还是带了什么东西出去？”林墨问。
影子晃了晃，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否定。
“或者，凶手身上有什么特征？”
影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手，做了个“戴帽子”的动作，又指了指自己的鞋子，似乎在说鞋子上有什么东西。
“戴帽子，鞋子上有……泥？还是别的？”林墨皱眉。
锦绣华庭的门口铺着地毯，房间里也是地毯，鞋子上能沾到的东西不多，除非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或者去过什么有特殊地面的地方。
“李队，查一下宾馆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监控，看看有没有戴帽子，鞋子上有异常的人从1907房附近经过。”
“已经在查了，但十九楼的监控昨天下午坏了，正在修，只能查电梯和大堂的。”李建国无奈道。
线索又断了一截。
这时，化验结果出来了，死者肝脏和胃内容物里都没有毒物反应，排除了毒杀。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比对到了汽修厂老板身上——王强，四十岁，跟张伟确实因为工资问题大打出手过。
“王强有嫌疑！”李建国立刻让人去传讯王强。
但王强有不在场证明，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厂里加班，有好几个工人能作证。
“他鞋子是干净的，也不戴帽子。”去传讯的警察汇报，“不过他说，张伟欠了厂里一个叫赵磊的工人五千块钱，赵磊昨天找张伟要钱，两人吵得很凶，赵磊还说要杀了张伟。”
“赵磊呢？”
“赵磊今天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
“找！”李建国当机立断。
赵磊，三十岁，在汽修厂做维修工，性格内向，但据说发起火来很吓人。
监控显示，昨天晚上九点多，赵磊戴着一顶鸭舌帽，从锦绣华庭的大堂进去过，十一点左右离开，离开时脚步匆匆，鞋子上似乎沾了点深色的东西。
“就是他了！”李建国一拍桌子。
林墨却看着那个越来越淡的影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影子似乎在摇头，带着一种急切的情绪。
“不对，”林墨说，“赵磊可能只是去找张伟要钱，不一定是凶手。”
“为什么？”李建国不解，“他有动机，有时间，监控也拍到了。”
“你看这个致命伤，”林墨指着照片，“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且下手很准，直接刺中心脏。赵磊性格内向，不一定有这么狠辣的手段。而且，影子刚才的提示，更像是指向一个经常在外面跑，需要戴帽子防晒，鞋子容易沾东西的人。”
“经常在外面跑？汽修厂的人里，谁符合？”
“送货的？或者……”苏语突然想到，“收废品的？有时候他们会到厂里收废零件，也需要戴帽子，鞋子上容易沾油污或者泥土。”
“张伟跟收废品的有矛盾？”
李建国让人去查，果然，张伟半个月前跟一个收废品的因为价格问题吵过架，还动手推了对方一把。那个收废品的叫老陈，五十多岁，平时骑个三轮车在附近转悠，总是戴着一顶旧草帽，鞋子上常年沾着油污和泥。
“查老陈的行踪！”
这次很快有了结果，老陈昨天晚上没在家，他的三轮车今天早上出现在离锦绣华庭不远的一个废品站，上面有清洗过的痕迹，但缝隙里残留的微量血迹，经过化验，正是张伟的。
“抓人！”
老陈被抓到时，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他戴着那顶旧草帽，鞋子上果然沾着没洗干净的油污和泥土。
审讯室里，老陈一开始还抵赖，但看到三轮车和血迹的证据，还有监控拍到他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进出过锦绣华庭的侧门（避开了大堂监控），终于招了。
原来，老陈不只是收废品，还偷偷倒卖厂里的旧零件。张伟发现了，就一直要挟他，让他给钱，不然就揭发他。昨天晚上，老陈又被张伟逼着要钱，说不给就报警。老陈急了，正好旁边有个烧红的钢筋（他刚从厂里偷偷弄出来的），就拿起钢筋刺了张伟一下，没想到直接刺中了心脏。
杀了人之后，老陈吓坏了，怕被人发现，就想把尸体弄走，但他一个人弄不动，就回厂里拿了菜刀，把尸体切碎，装进张伟的行李箱，打算等没人的时候运走，结果没来得及。
“他戴帽子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鞋子上的泥是从侧门进来时沾的，那里在修路。”李建国把审讯结果告诉林墨和苏语，“果然跟你说的一样。”
林墨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城市亮起了灯。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影子，终于彻底消散了，临走前，似乎朝着林墨的方向鞠了一躬，带着解脱的平静。
房间里的血腥味被消毒水彻底覆盖，只剩下冰冷的空旷。苏语收拾着东西，突然笑了笑：“现在闻不到红豆沙味了，倒有点想吃了。”
李建国也笑了：“等忙完这阵，我请你们吃豆包，管够。”
林墨没说话，只是轻轻合上了勘察箱。他知道，下一个案子可能就在不远处等着，或许还会有甜腻的味道作为开场，然后迅速被现实的血腥取代。但只要还有那些无声的“回声”需要被听见，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