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指，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尽兴的光芒：“手感真不错啊~”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依然黏在小黄的尾巴上。
但他翻找物资的动作娴熟而精准，每一处口袋、每一个暗格都被他翻找得干干净净。他的指尖在尸体上游走时，依然保持着那种轻佻的节奏，仿佛只是在整理自己的背包。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阿川的狙击枪时，眼眸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惋惜。
他抱起那把枪，看向安娜。安娜感受到他的目光，却摇了摇头，“我不会用狙击枪。”说完，她想起想到了什么，看向小黄，“或许你可以拜托零教一下新人。”
逍遥点了点头，将狙击枪拆解开来。
在他们开始搜集物资时，小黄已经背对了过去。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那气味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即使富海是她杀的，她也依然为自己的双手感到忏悔。
“至少...”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至少我还会感到恶心...”
这个念头让她稍稍好受了些。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恰好看到莉莉正蹲在程岚的尸体旁。
那具尸体看上去如此年轻——苍白的脸颊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微微张开的嘴唇仿佛还残留着最后一句话。他的制服被鲜血浸透，胸口处破开一个口子，从中不断流出殷红的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头颅——逍遥那一脚几乎将他的颅骨跺得凹陷，鲜血和脑浆混合着从七窍中流出，在石面上汇成一滩暗红的血泊。
可就在几分钟前，这个少年还在奋勇战斗。当逍遥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时，明明已经身受重伤的他，却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小黄清晰地记得那一幕——程岚的双臂如同铁钳般死死箍住逍遥的左腿，指甲深深陷入作战服的布料，指缝间渗出鲜血。他的眼神中带着令人心惊的决绝，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即使被逍遥一脚爆了头，也没能放开手。
看着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富海像是被点燃了般气势暴涨。
可欣的身体明明就还没有缓过劲，发现安娜站在阿川尸体旁边时，像是条件反射般的站起了身。
小黄的心口突然一阵绞痛。她看着程岚死不瞑目的双眼，那里面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执念。他的手指依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即使死后也不愿松开。
同一时间，几十步开外的角落里，她自己却蜷缩成一团。她记得当时手中的刺刀在颤抖，刀刃反射的寒光照亮了她惊恐的脸庞。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而现在，那个盲眼的女孩正跪在血泊中，丝毫不介意白色的绷带被染红。莉莉的动作出奇地温柔，小小的手指轻轻抚过程岚的脸颊，为他合上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程岚的眼神在哪里见过呢...
小黄的思绪突然飘回之前的古蜀遗迹——
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重叠。蒋尸为了从蜘蛛群里救下阿念，启动身上机械骨骼时的那个眼神，和程岚的，好像。
在医院里时她就想去看看蒋尸了，可他受的伤并不算重，本身又有一半的机械骨骼，虽然治疗价格令人咂舌，但治疗速度极快，当天就出院了，小黄没能遇上他。
小黄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纤细、白皙，没有一丝伤痕。这双手曾经只握过笔和试管，现在却沾满了鲜血。
“在想什么？”逍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
“我...”小黄的声音哽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想起了那些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人？说她为自己刚才的懦弱感到羞愧？
逍遥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罕见地没有调侃，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第一次都这样。”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但你要记住，程岚是为了他的队友而战，就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在整理装备的安娜和抱着布布的莉莉：“就像我们会为了彼此而战一样。”
小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安娜正小心翼翼地检查莉莉的绷带，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嗯。”小黄轻声应道，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
“走吧。”安娜突然抬头，漆黑的眼睛看向小黄，“该回去了。”
接下来撤离的事情几乎顺理成章，莉莉化身布布附身在了逍遥身上。
他回头冲小黄和安娜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玩味笑容：“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跃下了城墙。那纵身一跃的姿势优美得如同跳水运动员，发丝在风中划出耀眼的弧线，稳稳落在地上。
他掏出刚才从阿川身上摸出的转轮手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枪。
“嘭！”
这一动静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城墙下的厄狼群瞬间炸开了锅，那些紫色的怪物竖起腐烂的耳朵，浑浊的眼球疯狂转动。天王庞大的身躯也缓缓转向声源，头顶的竖瞳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