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观看苏静深提供的、那些真正叛逃者或双重间谍的影像资料,揣摩他们在压力下的微表情,在谎言与真实间游走的眼神变化。
他甚至让阿七找来专业的表演指导,学习控制肌肉、调整呼吸,让每一个情绪变化都显得真实自然。
这个过程并不愉快,仿佛是将另一个灵魂的污秽强行塞入自己的身体。
每一次“进入角色”,他都感到一种精神上的疲惫和隐约的厌恶。
想到梅组织如毒蛇般的行径,想到自己肩上背负的责任,他便将这一切不适强行压下。
李沐林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虽然孙天河极力掩饰,也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她,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多了一层厚重的、冰冷的东西,仿佛隔着无形的墙。
她并不多问,只是在他疲惫地走出静室时,默默为他泡上一杯安神的热茶,或用她特有的、宁静的方式陪伴着他。
她的存在,像一缕清风,偶尔能吹散他心头的阴霾。
林晚晚则直接得多。
她在一次视频会议间隙,直接打来电话,语气不善:“孙天河,你最近在搞什么鬼?”
“神神秘秘的,人影都见不到!武馆那边周天一倒是干得风生水起,你呢?”
“又窝在哪里算计谁呢?”
孙天河只能用处理家族隐秘事务搪塞过去,承诺忙完这阵子一定好好“汇报”,惹得林晚晚又是一阵不满的嗔怪。
苏静深再未私下与他见面,所有的情报传递和计划磋商都通过加密渠道或阿七中转。
她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或许是不想干扰他的“入戏”,也或许是那晚之后,心中仍有余波未平。
孙天河能理解,也乐得如此,减少不必要的牵扯。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悄然流逝。
五天过去了,关于“鬼手”的消息依然零碎而模糊。
有线索指向滇南勐拉镇的黑市,有人说在怒江峡谷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采药人,还有传言他去了更偏远的缅北地区。
阿七派出的几波人手像梳子一样梳理着边境地带,却始终抓不住那滑不留手的影子。
孙天河心中的紧迫感日益强烈。
没有那张完美的面具,后续一切计划都是空中楼阁。
就在第六天深夜,阿七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但或许有用的消息。
“少爷,找到‘鬼手的一个临时落脚点了。”
“在滇南哀山深处,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彝族寨子附近。”
阿七的声音在加密通讯中有些失真,背景似乎有隐约的风声和虫鸣,“但他不见外人。我们的人试图接近,被他设置的机关和毒虫逼退了两次,最后一次,他留了句话。”
“什么话?”
“他说:‘想要脸的,自己带着诚意和‘样子’来。”
“鸡鸣之前,寨子东头老槐树下,过时不候。’”
阿七顿了顿,“他只给了……十二个时辰。现在开始算,到明晚此时。”
鸡鸣之前,老槐树下。
带着诚意和‘样子’。
十二个时辰,从滇南边境赶到哀山深处那个具体位置,时间极其紧张,几乎不允许有任何延误。
“诚意”好理解,无非是打动他的报酬。
但“样子”指的是什么?目标人物的“模子”?
这恰恰是他们最缺乏的!
孙天河瞬间明白了“鬼手”的刁难。
这既是对求访者决心和能力的考验,也可能是一种筛选。
连“模子”都弄不来的人,不值得他出手,或者,没资格涉足他接下来的“麻烦”。
“少爷,怎么办?”
阿七请示,“强行突破?或者,用老爷的人情试试?”
“不用。”
孙天河眼中寒光一闪,已然有了决断。
强行突破只会激怒对方,父亲的人情是底牌,不能轻易动用,尤其是在对方明显设下门槛的情况下。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鬼手”无法拒绝的“样子”和“诚意”。
“阿七,听着.......”
孙天河语速加快,大脑飞速运转,“第一,立刻准备飞机,我要最快速度赶到滇南最近的可降落点,然后换乘越野车和徒步,必须在时限内赶到那个寨子。”
“你亲自跟我去,带两个最精锐的好手,装备轻便,但要齐全,尤其是应对丛林和毒虫的。”
“第二,准备‘诚意’……把我书房暗格里那个紫檀木盒子带上。”
那个紫檀木盒子里,是孙家早年得到的一件奇物。
一块天然形成、内含奇异血丝纹路的“龙血琥珀”,据说是极珍贵的药材引子,对一些失传的古方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