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的奏章很快得到了楚煜的朱批准奏。正如她所料,涉及龙胎安危,楚煜没有丝毫犹豫,不仅同意了她的“安全巡查”和增派护卫之请,更额外下旨,言明在此期间,后宫一应事务皆由贵妃决断,若有阻挠违逆者,可按宫规严惩不贷。
这道旨意,无疑给了苏妧一把尚方宝剑。她雷厉风行,立刻以长春宫为核心,抽调可靠人手,组成巡查队伍,由小禄子总领,开始对各宫进行“安全检视”。明面上是检查宫苑结构安全、防火防盗、清除湿滑隐患,暗地里,则是借着丈量、清查的机会,将各宫的人员配置、物品往来、甚至是一些隐秘的角落都摸了个底朝天。
凤仪宫旧人盘踞的几个宫苑,自然是重点“关照”对象。苏妧的人行事颇有章法,态度客气,理由充分,让人挑不出错处,却又如梳篦般细细梳理,将一些隐藏的、与凤仪宫私下往来的线索,不动声色地记录在案。几个昔日与钱嬷嬷、刘公公交好的掌事宫人,在巡查后不久,便因各种“疏漏”或被调离要职,或被打发去做了闲差。后宫的风向,在无声无息中,再次悄然转变。
与此同时,对冷香苑的监视也在暗中进行。素心借着给各宫发放“驱寒防疫”汤药的机会,与负责冷香苑杂役的一个老太监搭上了线。那老太监在宫中沉浮多年,早已练就一双势利眼,见素心是长春宫得脸的宫女,又有油水可捞,自是知无不言。
“王选侍啊,”老太监揣着素心给的银角子,压低了声音,“刚进来时哭天抢地的,这几日倒是安静了,就是时常对着墙角发呆,嘴里念念叨叨的,也听不清说什么。送去的饭食也吃得少,人瘦得脱了形。”
“可有人去看过她?”素心状似无意地问。
“头两天,谨嫔……哦不,王选侍从前的贴身宫女偷偷来过一次,塞了点东西,被咱家撞见了,训斥了一顿,没敢再来了。哦,对了,”老太监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儿夜里,咱家起夜,好像瞧见个黑影在冷香苑外头晃了一下,没看清是谁,一晃就没了。”
素心将消息带回,苏妧沉吟片刻。王选侍心神崩溃,正是突破口。而那夜的黑影,极有可能是皇后的人前去灭口或警告!看来,必须尽快与王选侍接触。
然而,没等苏妧安排妥当,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林婉儿再次遇险!
这一次,不是在户外,而是在守卫森严的椒房宫内!
起因是一碗冰糖燕窝。林婉儿近日胃口稍开,晚膳后点名要了碗燕窝。小厨房精心炖煮了送上,林婉儿用了小半碗,起初并无异样。然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突然腹中绞痛难忍,冷汗淋漓,竟比上次番泻叶之事更为凶险!
“传太医!封锁椒房宫!所有经手晚膳及燕窝的宫人,全部看管起来!”苏妧闻讯赶到时,椒房宫已乱成一团,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怒,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声音冷得像冰。
楚煜也很快赶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太医正在内间紧急施救,殿外跪了一地的宫人,瑟瑟发抖。
“又是你负责查验药材食材?”楚煜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跪在最前面的周嬷嬷。周嬷嬷是苏妧提拔上来的人。
周嬷嬷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陛下明鉴!奴婢……奴婢仔细查过了,燕窝、冰糖、炖盅、灶火……都没有问题啊!奴婢也不知为何会……”
“没有问题?”楚煜怒极反笑,“林贵人如今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告诉朕没有问题?!”
苏妧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息怒。周嬷嬷办事一向谨慎,此次事发突然,其中必有蹊跷。臣妾已命人封锁现场,一切等太医诊断结果出来,再行彻查。”
就在这时,素心悄悄扯了扯苏妧的衣袖,递给她一个极小的、用帕子包着的东西,低声道:“娘娘,这是在炖煮燕窝的灶台缝隙里找到的。”
苏妧借着衣袖遮掩,迅速瞥了一眼——那是一小片几乎烧焦的、颜色深褐的树皮?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收好。
内间,太医终于擦着汗走了出来,脸色凝重:“陛下,贵妃娘娘,贵人乃是中了‘雷公藤’之毒!此物毒性猛烈,幸而贵人摄入不多,且救治及时,龙胎暂时保住了,但贵人身体受损严重,需绝对卧床静养,再经不得半点风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