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钟长河站在省政府办公大楼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凝结的水雾。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这座他倾注了五年心血的城市，此刻正以璀璨的光芒回应着他的付出。办公桌上摊开的考察材料旁，静静躺着一份泛黄的剪报，标题赫然写着——《破冰之举：我市启动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日期正是五年前他刚任市长的第三天。
“笃笃笃——”三声沉稳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请进。”钟长河转过身，看见秘书小陈端着保温杯走进来，青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这个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年轻人，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
“省长，您的枸杞菊花茶。”小陈将保温杯轻轻放在桌角，杯壁上还印着淡淡的指纹，“刚接到办公厅通知，明天上午九点，考察组要去高新区实地调研智慧政务平台，需要您陪同。”
钟长河接过保温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至心底。他记得自己随口提过一句上火，没想到这个细心的年轻人竟记在心上。五年前改革初期，正是这个看似文弱的秘书，在深夜的办公室里陪着他核对数据，在被群众围堵时默默挡在身前，甚至在他因过度劳累晕倒时，背着他狂奔三公里送医。
“知道了。”钟长河呷了口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清甜的回甘，“对了，上次让你整理的改革成果汇编，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整理好了。”小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厚重的册子，封面上“改革攻坚 砥砺前行”八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按照您的要求，分为经济转型、民生改善、政务改革三个篇章，每个案例都附了前后对比数据和群众反馈。特别收录了高新区智慧政务平台从立项到落地的全过程，包括您当时亲自带队赴深圳考察的照片。”
钟长河翻开册子，手指停留在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上。画面中，他正和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在深圳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的指示牌前激烈争论，两人脸上都带着倔强的红潮。那个男人，正是如今的江东市委书记，赵烈阳。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五年前，当钟长河提出要学习深圳经验，在全市推行“一枚印章管审批”时，时任市委书记的赵烈阳第一个表示反对。在常委会上，这位以火爆脾气着称的“狮系”官员拍着桌子怒吼：“钟长河同志，你这是拿全市人民的福祉当赌注！步子迈得太大，会扯着蛋的！”
当时的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改革会胎死腹中。没想到散会后，赵烈阳却单独把钟长河堵在楼梯间，递给他一支烟：“小子，有种！但记住，改革不是请客吃饭，出了问题，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那支烟，钟长河至今没抽，却一直珍藏在抽屉里。
“叮铃铃——”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拉回现实。来电显示正是“赵烈阳”三个字。
“老钟，明天考察组去高新区，我跟你一起去。”电话那头传来赵烈阳标志性的洪亮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想一个人独占功劳？没门！当年要不是我力排众议支持你搞改革，你以为能那么顺利？”
钟长河忍不住笑了：“赵书记，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当年是谁说我是‘瞎折腾’来着？”
“嘿，你小子还记仇！”赵烈阳在电话那头爽朗地大笑，“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说了，我赵烈阳看人不会错。这五年，你小子干得不错，老百姓心里都有数。明天考察组要是敢鸡蛋里挑骨头，我第一个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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