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内,朱高燧揉着太阳穴,盯着面前血迹斑斑的供词,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娘的,这些建文旧臣的骨头比城墙还硬!他一把将供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半个月了,那些所谓的靖难遗孤在诏狱里受尽酷刑,却连句完整的话都撬不出来。
更让他恼火的是,这些人里大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吏,偏偏比那些武将还能扛。
大人。门外亲卫小心翼翼地探头,有人求见,自称是您的故旧。
朱高燧眉头一皱:故旧?老子哪来的故旧?让他滚——
话音未落,一个清朗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三叔好大的火气啊。
朱瞻基负手踱入,杏黄蟒袍在昏暗的衙署内格外扎眼。
他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扫过案几上的刑具和血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朱高燧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太孙殿下不在东宫读书,跑我这腌臜地方作甚?
侄儿听闻三叔为刺客案日夜操劳,特来分忧。
朱瞻基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腰牌,在朱高燧眼前晃了晃,皇爷爷说了,让我跟着三叔历练历练。
朱高燧盯着那块王命金牌,眼角抽了抽。
老头子这是唱的哪出?让皇太孙来锦衣卫这种地方?
殿下可知锦衣卫是做什么的?朱高燧皮笑肉不笑,这里可不是吟诗作对的地方。
朱瞻基不慌不忙地收起腰牌:三叔说笑了。侄儿虽读圣贤书,却也知乱世用重典的道理。皇爷爷常说,三叔执掌锦衣卫这些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朱高燧一时竟找不到推拒的理由。
他眯起眼睛打量这个侄儿——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如冠玉,举止优雅,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算计,就连他也要忌惮几分。
既然老爷子发话了...朱高燧慢吞吞地说,那就给殿下个百户的职位吧。
百户?朱瞻基笑容僵在脸上。他堂堂太孙,竟然只配当个百户?
朱高燧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自顾自解释道:锦衣卫十四千户所各司其职,贸然插人进去反倒坏事。百户虽小,却能跟着老手学真本事。
朱瞻基藏在袖中的手攥得发白。这分明是敷衍!
百户手下不过百人,能查什么案子?他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三叔,侄儿带着王命金牌来,就值个百户?
那殿下想要什么?朱高燧冷笑,千户?指挥佥事?殿下可知一个千户要管一千多号人,要对辖区百姓负责?您有空天天坐堂审案吗?
朱瞻基被问住了。他来锦衣卫是为了查建文旧案讨好皇爷爷,哪肯真把时间耗在这些琐事上?
正当气氛僵持,门外又传来通报:大人,汉王世子求见。
朱高燧一愣,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往锦衣卫钻?
让他进来。
瞻壑拎着个酒坛子晃进来,看到朱瞻基时明显怔了怔:堂兄也在?
朱瞻基上下打量这个堂弟——十六七岁的年纪,剑眉星目,一身靛蓝箭袖显得干净利落。
最扎眼的是他手里那坛酒,泥封上醉仙酿三个字龙飞凤舞,正是朱高燧最爱的那口。
壑儿来了?朱高燧态度顿时热络起来,起身接过酒坛,还是你知道心疼三叔。
朱瞻基看着这对叔侄亲热的样子,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