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块垛口石在晨曦中被夯土固定,历时五十余日的新城内城,终于在这一天宣告竣工。我站在北门敌楼之上,掌心贴着微凉的女墙,看着这座从无到有、拔地而起的坚城,心中百感交集。
城墙高两丈七尺,基厚两丈,通体以青石为骨,水泥砂浆浇注填缝,外层再覆以掺了麻丝的细泥抹平,坚固异常。墙头马道宽阔,可容三人并行,雉堞、射孔、藏兵洞错落有致。四座敌楼雄踞转角,飞檐斗拱,虽无雕梁画栋的奢华,却自有一股森然肃杀的军武之气。
城内,依着山势,粮仓、武库、兵营、匠作坊、议事堂等核心建筑鳞次栉比,皆是以砖石水泥构筑,屋顶覆以防火的陶瓦。沈括设计的引水暗渠如血脉般贯通全城,将清泉从后山引入高耸的石砌水塔,再分流各处。整座内城虽只占地数十亩,却布局严整,功能完备,堪称一座五脏俱全的独立堡垒。
“成了。”栾廷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伤后初愈的沙哑,却难掩激荡之情。他吊着左臂,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城墙的每一处细节,这是他用血汗浇筑的成果。
“是啊,成了。”我轻声道。五十个日夜,三千余人近乎不眠不休,耗费粮资无数,更有十余名弟兄永远倒在了这片工地上。但触摸着这冰冷坚实的墙体,感受着它所蕴含的守护之力,一切付出都显得值得。
“验收如何?”我转身,看向身后略显疲惫却目光炯炯的李老七和沈括。
“姑娘放心!”李老七嗓音沙哑却透着兴奋,“城墙根基,老汉带人一寸寸敲打过,绝无空洞!水泥抹面干透后,硬如铁石,刀砍仅留白痕!四门闸楼、吊桥,运转灵便!武库粮仓,皆以青砖垒砌,覆厚土,水火不侵!”
沈括补充道,手中还拿着记录数据的册子:“引水系统已通,水量充沛。前日那场急雨,泄洪暗沟畅通无阻,城内无丝毫积水。只是水泥耗费确比预想多出两成,石灰岩矿开采需再加紧。”
“石灰矿之事,赵三已寻得新脉,不日便可增产。”我点点头,看向栾廷玉,“教师,防务可能即刻接管?”
栾廷玉重重点头,虽臂伤未愈,但腰杆挺得笔直:“四门守军、墙头巡哨、暗岗斥候,皆已按预案部署完毕,轮值章程已下发。武库军械亦清点入库。即便某行动不便,依制运行,内城亦固若金汤!” 他的自信,源于这座倾注心血、远超时代标准的坚城。
“好。”我环视众人,“即日起,核心粮秣、军械、匠作图谱、文书档案,逐步迁入内城。‘獠牙’及城防军最精锐者,入驻内城兵营。其余眷属流民,仍居外城外城墙,按原册编管。”
这意味着,黑风隘真正的心脏,有了最坚硬的铠甲。
我们沿马道巡视。墙头值守的兵士,身着统一皮甲,持枪挎弩,挺立如松。见到我们,纷纷按军礼致意,眼神锐利,动作整齐,显是栾廷玉平日操练有方。
行至西南角敌楼,此处视野极佳。猴子正带几名“獠牙”队员调试一架新制成的床弩。弩臂以硬木与熟铁复合,绞盘采用了沈括设计的滑轮组。
“三娘,教师,来得正好!”猴子兴奋道,“试试这新家伙什?”
我颔首。两名力士奋力转动绞盘,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张满。猴子将一枚特制的重箭放入箭槽,调整望山,瞄准约两百七十步外山坡上一棵孤零零的枯树。这个距离,已是这时代床弩的有效射程极限。
“放!”
嗡——!弓弦爆响,重箭化作一道黑影,疾射而出,精准地钉入枯树树干,箭尾剧颤!
“好!”栾廷玉眼中放光,“射程逾两百七十步,已胜过大宋军中最精良的三弓床弩!沈先生妙手!”
猴子咧嘴笑道:“兄弟们试过,五十步内,能透两层熟牛皮甲!这守城的家伙,够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