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亮作为具体负责人,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谢景温此疏,确是一语中的!开发南疆,尤以灵渠为先,实是利国利民之上策。陛下令我等详议章程,诸位相公以为,当从何处着手?”
韩绛作为财神,立刻从最实际的角度切入:
“钱粮预算,三司可立即着手。然,我思忖首要一难,便是工役从何而来?
灵渠工程,纵非秦皇旧观,亦非小可。若依常例,大量征发沿路民夫,必夺农时,恐生民怨,与‘不扰民’之初衷相悖。此节需率先解决。”
这个问题抛出来,堂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确实是个现实的难题。
突然,枢密副使吕公弼眼中精光一闪,他猛地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如石破天惊:
“征发民夫?何须如此!现成的劳力,不正在你我掌中么?”
他目光扫过文彦博和韩琦,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陛下日前,不正令我等详议那‘裁汰冗兵’之策么?京畿、河北、陕西,合计十万之众,裁撤下来,岂是小数?
其中必有大量年富力强、惯于集体劳作之士卒。若将其转为工程役兵,赴灵渠工段,岂非一举两得?”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随即,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文彦博猛地一拍案几,罕见地失态赞道:
“妙啊!贡甫(吕公弼字)此议,真乃画龙点睛之笔!”
他瞬间看到了全局:
“将裁军与工程合二为一!裁撤之卒,得其生计,不致流散为患;
灵渠工程,得其劳力,无须扰民。安内与开源,两件大事,竟可借此一事,完美闭环!”
韩琦抚须沉吟,老成谋国的他,想得更深一层:
“不仅如此。此策尚有第三利:此辈原为军人,令行禁止,更易管理,远胜征发散漫之民夫。
工程效率必大为提高!只是……需派精干勤廉之员统领,并厚给衣食犒赏,使其安心工役,如同军功。”
曾公亮兴奋地接口:
“正是!待灵渠修浚完成,沿岸万顷荒芜之地化为良田,正可就地授予这些有功的工役士卒,令其屯垦安家,化兵为民,永镇南疆!
如此,‘裁军-工役-安置’,三步一气呵成,环环相扣,尽善尽美!”
他已经看到了整个流程的终点。
韩绛立刻开始心算:
“如此说来,前期裁军所省巨额饷银,正可转为‘以工代赈’之费,支付这些工程兵的酬劳、粮草、器械。
朝廷未增新负,而办成两件大事!善!大善!”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困扰众人的现实难题(工役来源),竟然化为了贯通两大国策(裁军、开源)的神来之笔。
这就是顶级智囊团在碰撞中产生的巨大能量。
韩琦作为首辅,最后总结定调:
“既如此,我等所议章程,便以此为核心。奏疏中可明言:‘窃以为,可将裁汰冗兵之策与兴修灵渠之事相合。
汰下之兵,择其精壮者,编为工程营旅,付以衣粮器具,赴渠工效力。如此,则不扰民而功可成,兵得所而国用实。
待渠成田辟,亦可就地授田安置,永为良民,实为一举三得之至策。’”
他顿了顿,补充关键一点:
“然,此等事宜,千头万绪,非专设一提举官总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