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与其弟国相梁乙埋,借‘复旧’之名,行清洗之实。”
他列举了几桩震动西夏朝野的大事:
“去岁,她以‘谋逆’之罪,诛杀重臣罔萌讹。此老臣乃谅祚托孤之臣,素主与宋缓和,其死,标志着西夏鸽派势力彻底失势!”
“同时,她大力提拔其梁氏子弟及党项强硬派,如仁多保忠等,掌控枢要。如今西夏朝堂,已是梁氏一言堂!”
蔡挺环视众人,抛出了他最核心的判断:
“陛下,诸公,梁太后此举,虽稳固了权位,却如同抱薪救火,已将西夏逼至内忧外患的绝境!”
“其内忧有三:”
“一、汉人离心。西夏境内汉民众多,多为工匠、文吏、商贾,乃其立国之技术、财政基石。
梁太后‘去汉化’,必使此辈人心惶惶,离心离德,动摇国本。”
“二、经济困顿。废汉礼,实则是中断与我的榷场贸易、文化往来。西夏贫瘠,所需青盐、牲畜、战马,皆赖与我互市。
如今自断臂膀,国内财用必将日蹙。”
“三、权力结构脆弱。她依靠党项贵族上位,但此辈贪欲无穷。
梁太后必须以不断的利益输送来维持支持,而国内资源有限,矛盾只会愈演愈烈。”
“其外患,便是我大宋!”
蔡挺手指向地,指向脚下土地。
“梁太后深知,内部矛盾积累至临界,唯有引向外部,方可缓解。”
“故,臣敢断言:”
蔡挺的声音陡然提高,斩钉截铁。
“梁太后为维系其统治,必在三年之内,主动对我朝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
“其目的有四:”
“一、转移矛盾。借对外战争,将国内各族视线引向共同敌人,暂时压制内部分歧。”
“二、掠夺资源。以战养战,通过寇边抄掠,弥补其经济困窘。”
“三、树立权威。以军事胜利,巩固其‘女主当国’的合法性,震慑国内反对势力。”
“四、试探我朝虚实。陛下新政,她必欲探我边防之强弱,朝野之决心。”
蔡挺一番剖析,如惊雷炸响殿中。他不仅描绘了西夏的危局,更精准地预判了其统治者的行为逻辑——内部矛盾不可调和时,对外冒险是唯一的出路。
一阵沉默后,老成持重的韩琦缓缓开口:
“蔡枢密所言,洞见症结。梁氏女主,处境确如骑虎难下。
若其国内生乱,或可坐收渔利;然其若铤而走险,我朝必首当其冲。”
曾公亮接口道:
“如此看来,吕公弼在西北之行,裁冗、置将、筑城,实乃未雨绸缪之要举!必须加快进行。”
文彦博目光深邃:
“兵者,国之大事。然能战方能止战。我朝唯有示之以强,使其知难而退,或可延缓战端。若示弱,则战火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