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室靡家,猃狁之故。
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飞将军李广眼角流出一颗老泪,当时北方少数民族侵犯周朝,士兵为保家卫国而出征,《小雅·采薇》正是出征北方的士兵在归途中所赋,鄯善黎唱这首歌曲可谓用心良苦,大概是要激励飞将军不要为暂时的失败而气馁,李广又怎能不知!
但他此刻耽搁不得!
李广登时从网兜中凭着腹肌力量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下右大将夺了他的战马,又抢下一旁匈奴骑兵的硬弓,朝着汉廷奔去!
匈奴骑兵一时间大乱:“不好啦!飞将军跑啦!”
“快追!李广跑啦!”
伊稚斜大汗从队伍前面勒住马头,看着卷起一阵烟尘的李广单骑背影,回身奔来照着右大将就是一马鞭,大怒道:“左大将!你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追!”
左大将刚还迷迷瞪瞪的精神立刻缓了过来,手心内一把冷汗,他快速点了数百名骑兵追击,鄯善黎眼看披弓带箭的李广有如神助,用夺来的弓箭射杀追兵,招招致命箭无虚发!飞将军的名头果然不是徒有其表的,鄯善黎不禁暗自赞叹,李敢可没有他老子的一半厉害!若他有飞将军的神勇,当年校场比武的输赢可就不好下定论了!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父子二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鄯善黎看着李广绝尘而去,深深出了一口气,左大将带着剩余没被射死的几人灰溜溜回到匈奴大部队,他提起马鞭指向鄯善黎:“你!你当时唱的什么歌谣!定是你这汉人为那李广通风报信!”
鄯善黎脖子一梗:“怎么,在你们这里,唱歌都不行了?”
“大汗!黎姑娘仗着大汗的宠爱,私自为飞将军李广报信!致使李广那小子逃出生天,该当何罪?”左大将将自己痛失飞将军的全部愤恨发泄在鄯善黎的身上,眼中含着一泡泪水看向伊稚斜。
伊稚斜眼眸幽深,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鄯善黎,她全无畏惧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得意。
“说!你唱的什么歌曲!到底是不是在给李广报信!”
鄯善黎摊开手掌:“我唱的不过是汉廷诗经中的歌曲,倒是左大将看不住俘虏,倒将罪责推卸到一个弱女子身上!若左大将披坚执锐,像飞将军一般箭术超群,果敢神勇,我看就是一百个李广也跑不掉啊!”
“你!你!明明是你趁我们不备,为那李广传递消息,才使得他侥幸逃脱!!!”
左大将圆鼓鼓的肚子气的上下起伏,指着鄯善黎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们追击的匈奴兵士死的死伤的伤,都是拜你这个汉家女所赐!”
“你也说了是趁你们不备!那我请问大汗,左大将守卫失职该当何罪呢?!”
伊稚斜只觉得头大如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相互推诿!咱们的祖宗圣地都要被糟蹋光了!还在这叽叽歪歪这等事情,和个女子计较!左大将,此次都是右大将失职,你辛苦了,带兵回撤!”
右大将一脸不甘:“大汗……怎么都成了我的错!你也太偏心自己的女人了!”
左大将得了便宜,瞪了鄯善黎一眼,回部整束部队去了。
伊稚斜看着二位大将忿忿不平的样子,回眸上下打量鄯善黎,缓缓问:“你唱的是诗经中的哪一首?”
鄯善黎知道伊稚斜是有过汉人老师的,对于诗经肯定不像那些啥也不懂的草莽部下,她心虚地捉住自己的发辫绕来绕去,糯糯道:“是诗经《小雅·采薇》。”
“《小雅·采薇》!?”
伊稚斜努力在头脑中思索良久,忽然他眼眸似鹰:“‘靡室靡家,猃狁之故。’看来我们是你口中的猃狁了?这首诗洋溢着战胜侵犯者的激越情感,同时又对久戍不归,久战不休充满厌倦,对自身遭际无限哀伤,倒是很符合你此刻的心境么!”
鄯善黎虽知晓伊稚斜精通汉文,但对诗经有如此了解却是她未曾料到过的,此刻的她好似被人看穿了心境,尴尬地垂下眸子看向地面的枯黄草场。
“阿黎!我要你知道,我不治你的罪不是因为你没有罪,而是因为你是我伊稚斜的女人!你若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搅乱我的战场计划,我伊稚斜也一定要你好看,毕竟你还不是我的大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