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什么需要,你找元宵就可以,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不必拘束!”
鄯善黎点了点头,拍了拍碧痕枯槁的双手:“回头让御膳房给你熬点鸡汤补补,就说是李夫人要喝的!”
“阿黎,宫廷内表面富丽堂皇,实际上则阴森诡谲,你为父报仇还需万万小心……”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鸟啼婉转,斜阳穿城。
白马银鞍,公子韩说立在城门口,初晨的朝阳洒在他白袍之上,堪堪好似他哥哥韩嫣的风姿,都是手中把玩着黄金弹丸,咯噔咯噔的响声混杂在晨曦来往百姓的喧嚣声中,惹得人们纷纷驻足观瞧,这是谁家的如玉公子!
郭照驾车驶向城门,口中不禁嗤笑:“那不是韩说么,怪能装的!他怎么也来了!”
鄯善黎一手打开丝绸幔帐,望向白马上的韩说,又看看一脸不屑的郭照,不禁暗自发笑:“曾经的虎贲中郎将也是这般英武,可惜此刻委屈了你,还要给我这弱女子驾车!”
“习惯了!没什么委屈的!小五,你来把着缰绳,我与韩公子打个招呼!”
小五笑道:“好嘞,师父!”
郭照从马车上一个翻身,立在韩说的马头前:“呦!这不是韩说公子么,怎么还劳烦你的大驾光临,在这儿是等什么人么?!”
韩说公子听出郭照口中的讥讽之意,却也不恼,毕竟和一个戴罪之臣一般见识反而会拉低自己的格调,遂不紧不慢道:“我等的人这不是就在面前!”
语罢,公子韩说拱手朝着探身出来的鄯善黎施礼:“见过李夫人!”
“你意思你也同去茂陵?!”
郭照满脸疑惑地看向鄯善黎,直到见她微微点头,不禁憋了一口气在胸口,这一路和这所谓的翩翩公子在一起,岂不是风头全被他压住了,遂愤愤道:“茂陵山深林密,韩公子哪里能经受如此颠簸?!依我看还是速速回去吧!”
韩说嘴角含笑:“不劳郭兄费心!陛下此番南征东越,作为横海将军的我还怕这区区茂陵不成!若郭兄害怕,倒是可以躲在微臣的白马身后!”
“你!”郭照不但没捞到便宜,还被噎住嘴巴,要不是身后小五拉住他,他此刻真想翻身上马,与那韩说较量一番,但想到自己乃戴罪之身,又如何与陛下的红人当街大打出手呢!也只好就坡下驴,转身上了车马,大吼一声:“驾!”
“劳烦韩公子带路!”鄯善黎看着二人相斗,嘴角含笑,抬眸对韩说点了点头。
郭照压低声音,仍旧难掩怒气:“他带的什么路,我郭照家就在茂陵,还需这毛都没长全的所谓‘公子’带路不成!”
语毕,郭照抡起缰绳,车马飞一般驶出长安城,大路上卷起一阵滚滚烟尘。
韩说公子的白马却不紧不慢地在郭照的车马旁晃悠,纵使大路宽广,奈何车马持重,怎比得单枪匹马来的轻快疾驰!
“郭兄小心,李夫人可怀有龙种,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想必郭兄也不好交代!”韩说单手扯着马缰绳,侧身与因驾车而显得低自己不少的郭照寒暄。
小五看了眼韩说,在郭照耳边蛐蛐:“师父,韩公子说的也在理,您消消气,还是慢些……”
说完,小五顺势接过马缰绳,韩说哈哈一笑:“还是这小子识相,机敏沉着,是个可造之材,要不拜我韩说为师如何?!”
郭照怒极:“少来这儿挖墙脚!他可是我徒弟!”
“师父,你终于肯承认我啦!”
小五满脸兴奋,驾车的手顺势扬得老高,车马在他的“驾”声中,圆圆的木质车轮滚滚飞驰,稳健中又不失速度。
韩说皱了皱眉,叹息一声:“可惜可惜,怎么当了你的徒弟!”
“是李夫人介绍的!”小五心直口快,一脸得意。
“原来如此,李夫人知人善任,在下佩服!”
韩说朝着鄯善黎笑笑:“若有朝一日,你师父不要你,你可以来找我,我韩说愿意收你为徒哦!”
“做你的梦去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辈子他都只能是我郭照的徒弟!”
郭照拍了小五脑袋一巴掌:“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师父说的是!”小五点头含笑:“多谢韩公子好意!”
“有些人啊,光会摆师父的架子,到了真传授武艺的时候啊,就推三阻四,藏着掖着!”
韩说撇了撇嘴,趋马向前,气的郭照吹胡子瞪眼:“小五,别听他的,一会儿为师就先教授你一套轻功秘法!也省的有些人阴阳怪气!”
“多谢师父!”小五点头,脸上满是兴奋。
鄯善黎这才放下帘笼,心头微微宽慰。
只是马上就要见到故人韩嫣坟塚,不禁心中百感交集。
她微微闭紧双眼,只听得偶有清脆鸟啼,青草的味道混杂着露水的潮湿,直钻人鼻息,车马外的景物迅速向后疾驰,仿佛是自己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