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亲率的奇兵,如同暗夜中奔袭的狼群,沿着睢水西岸,避开主要城邑,昼伏夜出,以惊人的速度直插彭城。沿途虽有楚军零星哨卡,但在陈胥率领的骑兵先锋迅猛打击和周海提前派出的麦风司人员清除下,几乎未能发出任何有效警报。
彭城,这座被项羽选为都城,象征着其无上荣耀与权力的城池,此刻还沉浸在一种虚假的安宁之中。尽管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时有传来,但大多数贵族和百姓依然认为,有霸王坐镇,彭城固若金汤。他们并不知道,项羽为了剿灭彭越,已率领主力远赴定陶,将后方暴露在致命的兵锋之下。
项伯作为留守的最高长官,每日里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政务,督促城防。他性格谨慎,甚至有些懦弱,虽然加强了城门的盘查,但也仅此而已。他内心深处,并不相信有人敢来攻打项羽的都城。项声则每日带领卫队巡视城墙,他勇武过人,却缺乏战略眼光,只知恪尽职守,加固城垛,储备守城器械。
直到那一天清晨,地平线上扬起的遮天尘头,以及尘头下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打着“韩”字旗号和横野大将军旌旗的军队,才如同晴天霹雳,将整个彭城震得目瞪口呆。
“韩……韩信!是韩信的军队!”城头的守军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大王呢?钟离将军呢?”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和民众中迅速蔓延。
项伯闻讯,连官帽都来不及戴好,连滚爬爬地冲上城楼,看着城外那支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军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项声则又惊又怒,一把抓住身边副将的衣襟:“怎么回事?斥候呢?为何敌军到了城下才发觉?!”
副将一脸惶恐:“将军,我们派出的斥候……大多没有回来!回来的几个,也说周边突然出现大量敌军游骑,根本无法靠近探查!”
项声猛地推开副将,冲到垛口前,死死盯着城外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布置攻城阵地的韩军,心中一片冰凉。他不是蠢人,此刻已然明白,他们中了韩信的调虎离山之计!项羽主力被引往北线,钟离昧被牵制在江淮,彭城,已成孤岛!
“快!快紧闭四门!全员上城防守!滚木礌石、火油、箭矢,全部搬上来!快向大王和钟离将军求援!”项声声嘶力竭地吼道,试图稳定军心。
然而,求援的信使刚冲出城门不久,便被陈胥的骑兵猎杀殆尽。彭城,彻底成了一座被围困的孤城。
韩信并未立刻下令攻城。他骑马立于一座小丘之上,冷静地观察着彭城的城防。城墙高大坚固,护城河宽阔,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大将军,是否立刻打造器械,准备攻城?”柴武请示道。
韩信摇了摇头:“强攻伤亡太大,且未必能速下。项羽得知消息,必疯狂回援,我等时间不多。”他看向身旁如同幽灵般出现的王瑕,“城内情况如何?”
王瑕低声道:“守军约一万两千,士气低落,项伯惊慌失措,项声虽勇,但独木难支。麦风司已联络上城内几个对项羽不满的豪强,以及被项声责罚过的低级军官。他们愿意作为内应,但需要我军制造足够大的压力,并给出明确的信号。”
“压力……信号……”韩信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传令,将所有弩机,尤其是缴获自楚军和墨雪监造的重弩,集中于东门和南门,不间断进行覆盖射击,不求精准杀伤,但要制造持续的轰鸣和恐慌!陈胥,你的骑兵环绕城池跑动,扬起更大尘烟,做出大军源源不断到来的假象!告诉将士们,高声呐喊,就言项羽已败亡于定陶,我军乃天命所归!”
“诺!”
随着韩信的命令,彭城攻防战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拉开了序幕。韩军并未立刻蚁附攻城,而是以强大的远程火力和心理战,日夜不停地折磨着守军的神经。巨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雨点般砸在城墙和城楼上,虽然造成的直接伤亡有限,但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和不断崩落的碎石砖块,极大地摧残着守军的意志。城外烟尘滚滚,杀声震天,仿佛有数十万大军将彭城围得水泄不通。而“项羽已死”的流言,更是如同毒刺,扎入每一个守军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