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渐深,渭水两岸的忙碌却愈发炽热。迁都天熙的各项准备工作,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在朝廷中枢的有力驱动下,高速运转,将庞大的计划一点点转化为可见的现实。
龙首原,天熙城。
永熙宫的核心区域已基本褪去了工地的喧嚣,显露出庄严恢弘的帝国气度。承天殿巨柱巍然,金砖墁地,藻井上的北斗七星图案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隐隐生辉;文华殿内书案齐整,墨香似乎已提前弥漫;武德殿的兵器架与沙盘台静静伫立,等待着它的主人。宫苑之中,移栽的松柏已然挺立,太液池水波光粼粼,尽管冬季略显萧瑟,但骨架已成,只待春来点染生机。
卫将军赵贲率领的五千虎贲精锐已全面接管城防。士兵们披坚执锐,巡弋在高大的城墙与宽阔的街道上,熟悉着每一处哨位、每一条暗道。赵贲本人更是每日亲自巡查永熙宫各殿,检查防火、防渗、警戒漏洞,务求万无一失。这座新城,第一次拥有了军队的灵魂。
墨雪的工作重心已从建设转为“激活”。她指挥着工匠和格物院学徒,测试宫灯照明系统、校准巨型漏刻、检查排水暗渠是否通畅、调试连接各殿的传声铜管(简易扩音装置)……确保每一项为提升效率与舒适度而设计的“巧思”都能正常运作。与此同时,第一批皇家器物、典籍、档案,开始在有禁军严密护卫下,分批运入宫内指定库房,由专门的宦官和文吏清点造册,妥善存放。
渭水之上,运输达到高潮。
大司农召平坐镇渭阴仓(咸阳附近主要转运仓),统筹全局。满载的漕船首尾相接,几乎堵塞了部分河道。除了粮食布帛,更多是办公家具、文书箱箧、皇家仪仗器物、甚至是一些重要工坊的精密器械。码头处,号子声、车轮声、马蹄声、官吏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沸腾的乐章。召奴穿梭其间,额头见汗,手中账簿翻得飞快,既要保证效率,更要严防损耗与盗窃。
咸阳城中,“摸底”与“分配”引发的波澜渐渐浮现。
随明与陈应整理出的官吏意愿汇总,被送达丞相府及晋王协理署。愿意随迁的占了大多数,尤其是年轻、有抱负或职位关键的官员,将此次迁都视为新的机遇。但也有一部分人,或因家业在咸阳根深蒂固,或因年迈体衰不堪奔波,或因对新都气候、环境心存疑虑,选择了留守或乞退。
韩继审阅着名单,对随明道:“将愿留咸阳且确有才干、熟悉地方事务者,列一清单,报于丞相及吏部,建议其转入京兆尹府或留守咸阳的相关衙署任职,给予相应品级待遇,使其安心任事。对乞退的老臣,奏请父皇,额外给予恩赏,令其荣归,彰显朝廷不忘旧劳。”
“至于天熙城官舍分配,”韩继对陈应吩咐,“方案务必公正透明。以衙门为单位抽签决定大致区域,再按品级、家口数细分房舍。将抽签过程与结果张榜公示于各衙门及两京城门,接受监督。若有特殊困难者(如家眷众多确有不便),可个案呈报,由丞相府与协理署酌情微调,但亦需说明理由。”
这套力求公平又保留一定灵活性的方案,很快公布,虽然仍有一些不满的嘀咕,但大体上平息了因未知而产生的最大恐慌。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这井然有序的迁徙所安抚。以杜氏、田氏为首的数家咸阳旧族,近日的聚会愈发频繁隐秘。他们家族庞大,田产、商铺、人脉多在咸阳及周边,迁都意味着巨大的利益损失和影响力衰减。
“天熙城?那是墨家妖女和南蛮工匠弄出来的奇技淫巧之地!焉能与咸阳王气相提并论?”杜氏族长在密室内愤然道。
“听说永熙宫用水,竟是从地下埋设陶管引来!简直有违天道!宫殿岂能无活水环绕?龙首要害之地,掘地埋管,恐伤地气!”田氏族老捻着胡须,忧心忡忡(实则是担心自家在龙首原附近的祖坟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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