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强攻。”韩继起身,“传令:今日午时,本王于鹿岛浦会盟筑紫诸家。凡至者,皆为我朝盟友;不至者——”他顿了顿,“便让‘火龙’去请。”
午时会盟,鹿岛浦最大的庭院中,筑紫岛六家家主齐聚——岛津、秋月、少贰、大友、阿苏、相良。唯独宗像氏未至。
韩继坐主位,六家家主分坐两侧。席间无人说话,只闻海风穿庭。
“宗像氏是打定主意,要陪邪马台殉葬了。”韩继打破沉默,“既如此,本王成全他。”
他看向岛津义久:“你率归顺各家兵马,围住宗像城,但不必攻。三日后,本王亲至城下。”
“殿下要调大军?”
“不。”韩继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鲁石所制“震海雷”的缩小模型,“本王只带此物,及操演此物的工匠十人。”
众家主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三日后,宗像城外。
这座依山而建的城池确实险要,城墙以巨石垒成,高四丈,唯一城门以厚铁包裹。城头,宗像家家主公高傲立,身侧武士张弓搭箭。
韩继只带百名亲卫,及十名工匠来到城下一里处。工匠迅速架起三架特制投石机——这不是抛石头的,而是抛掷“震海雷”的器械。
“城上宗像公高听着!”通译扬声,“晋王殿下亲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城归降,保你家族富贵;顽抗不降,顷刻城破人亡!”
城上传来狂笑:“区区百人,也敢言破城?放箭!”
箭雨落下,但距离不足,纷纷落在一百五十步外。
韩继抬手。
三枚黑黝黝的铁球被放入投石机兜囊。引线点燃,投臂猛挥——
铁球划出弧线,飞向城门。
第一枚落在城门前,轰然巨响,铁壳炸裂,火光冲天。城门剧震,包铁处凹陷。
第二枚正中城门,爆炸气浪将城门后顶门的巨木掀飞。
第三枚飞入城内,落在瓮城中,巨响伴随着惨叫。
烟尘未散,韩继已纵马前冲,百名亲卫紧随。到城门前时,那扇曾被认为坚不可摧的铁木城门,已斜斜倒在一侧。
城头,宗像公高呆呆望着这一切。他看见那玄甲身影踏过废墟入城,看见自己最精锐的武士在那人面前如草芥般倒下,看见鹿角旗、秋月菱纹旗、少贰二引两旗……一面面筑紫豪族的旗帜,在城外升起。
那不是攻城,那是天罚。
当韩继踏上城楼时,宗像公高缓缓拔出肋差,却未切腹,而是将刀捧上,跪地伏首:“罪臣……愿降。”
“既降,便传令全城。”韩继接过刀,“凡宗像家武士,放下兵刃者不杀。顽抗者——诛。”
命令传下,城内抵抗迅速平息。
一个时辰后,当岛津义久率联军入城时,看到的是一座完好无损却已易主的坚城。城头,大麦玄旗与晋王王旗并列飘扬。
“这……这就破了?”少贰家家主喃喃。
岛津义久仰头望着城楼上的玄甲身影,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海的那边,有巨国。若其东顾,我等如蝼蚁。”
今日,他亲眼看见了这“巨国”的锋芒。
不是船坚炮利,而是那种碾压一切、不容置疑的威势。
当夜,宗像城天守阁内,韩继召集七家家主。案上铺开的,已是整个筑紫岛的城防图。
“三日内,筑紫岛必须全境归附。”韩继手指点向地图最南端,“然后,兵发邪马台。”
“殿下。”大友家家主小心问道,“邪马台城坚兵多,狗奴军围攻两月未下,我军……”
“狗奴军是陆战,我军是水陆并进。”韩继取出一幅更精细的邪马台城防图——这是顾昭这两月密绘送回,“邪马台城西靠山,东临海。城墙最矮处,在东南‘海御门’,仅两丈高,守军不足三百。”
他看向诸家主:“岛津、少贰、大友三家,率本部兵马五千,自陆路西进,与狗奴军会合,佯攻西门、北门。本王亲率水师,自古浦登陆,直插海御门。”
“三千攻三百,一日可破。”韩继合上地图,“城破后,凡降者不杀,顽抗者诛。邪马台女王卑弥呼——要生擒。”
“生擒?”岛津义久不解,“殿下,此妇顽固,何不……”
“活着,比死有用。”韩继眼中闪过深邃光芒,“她是倭国诸岛共尊的女王,若愿归顺,可省我十年征伐之功。若不愿……”
他没有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顺者生,逆者亡。这不仅是战争,更是秩序的建立。
七日后。
筑紫岛全境平定。七家家主各率本部兵马,集结于岛南“博多港”。海面上,三十七艘大麦战船再度汇合,周毅、张浒两路皆告捷——伊都国已降,壹岐岛已克。
“定远号”船楼上,韩继望着岸上集结的两万大军——其中一万是大麦水师,另一万是归附的倭军。旗帜混杂,但阵列已初具规模。
“传令全军。”他声音随海风传开,“明日卯时,兵发邪马台。此战——定东海百年太平!”
“万岁!万岁!万岁!”
吼声如雷,海浪为之震颤。
而在邪马台城内,女王卑弥呼正于神宫中焚香祈祷。香炉中青烟直上,她身着白衣,面覆金纱,无人能见其容。
巫女慌张入报:“陛下!大麦水师已至古浦!筑紫诸家尽叛,联军两万,海陆并进!”
卑弥呼缓缓睁眼,金纱下传出平静声音:“传令全城,死守。另……派密使出城,去见麦国晋王。”
“陛下要……求和?”
“不。”卑弥呼起身,走向神宫深处,那里供奉着一面古老铜镜,“是要告诉他——邪马台国,有他不得不取之物。”
镜面映出她模糊的面容,以及镜后深处,那隐约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金属光泽。
海风吹过城头,邪马台城的旗帜猎猎作响。
东方海平面上,帆影已现如林。
决定倭国命运的一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