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堂的课业日复一日,朱雄英识得的字越来越多,却也愈发感到书写的不便。那些笔画繁复的繁体字,对他那双尚在发育的小手而言,不啻于一场艰苦的“绘画”练习。每每看到夫子布置的描红作业,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武英殿内,朱元璋正与户部官员商议盐税改革事宜。朱雄英则在一屏之隔的案台上完成夫子的描红课业。
「这‘懿’字我倒是认识,但是这笔画也太多了吧!二十多笔?杀了我吧……再看这‘齉’字,估计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写起来更是无语,鼻子旁边加个农?这都什么反人类设计!」他内心哀嚎,小脸皱成一团,对着面前的宣纸和毛笔发愁,「要是能用字母拼出来多好!‘yi’!‘nàng’!简单明了!还是后世的简体字方便,写起来飞快!」
「简体字就算了,以后再说!还是先把拼音字母搞出来?」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他想起前世小学时,拼音是多么重要的识字工具。既然现在说话大家都听得懂,只是写字麻烦,何不把拼音“发明”出来?
说干就干!他偷偷摸出几张宣纸,握着那不太舒服的毛笔,开始了他伟大的“创作”。
首先,是声母。
「b……像个收音机?不对,6字反过来?p……像面小旗?m……两扇门?f……像把雨伞钩?」他努力回忆着前世拼音字母的形状,用炭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由于记忆模糊和手部控制力不足,画出来的符号更像是抽象的涂鸦。
接着是韵母。
「a……画个圈,加个小尾巴?o……画个蛋?e……像只鹅?i……一根棍子加点?」他一边画,一边尝试着发出对应的音:“啊……喔……鹅……衣……”
朱雄英的动静引起了旁边一个贴身小太监的注意。那小太监好奇地探过头,许是平日朱雄英比较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皇长孙的架子,便壮着胆子问到:“殿下,您在画什么符咒吗?”
朱雄英吓了一跳,赶紧把纸捂住,小脸一板:“去去去,什么符咒!这是……这是音标!学问!懂不懂?”他胡乱编了个词。
小太监缩缩脖子,不敢多问,心里却嘀咕:殿下画的这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怎么看都不像学问。
朱雄英继续他的“伟大事业”,遇到记不清的字母,就自己瞎编一个差不多的形状。他还尝试着给一些简单的字“注音”。
他在纸上写了个“大”字,然后在旁边画了个自己认为的“d”和“à”,嘴里念叨着:“d-à……大!”又写了个“马”字,旁边画上“m”和“ǎ”:“m-ǎ……马!”
玩得兴起,他甚至尝试拼自己的名字:“朱……zh-u……雄……x-i-ong……英……y-ing……” 他发现自己编的符号不够用,很多音拼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
「唉!声调怎么办?āáǎà……怎么标?画个小帽子?麻烦死了!韵母也不全……介母怎么办?三拼音节怎么搞?早知道当年语文课认真点了!」他陷入了自创拼音体系的巨大困难中,小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些古怪的发音、以及那充满困扰的内心独白,断断续续地,传递到了朱元璋脑海中。
朱元璋正在听取枯燥的数字汇报,忽然间,一连串极其古怪的、从未听过的音节和符号意念涌入他的意识。
“b……p……m……f……”
“a……o……e……i……”
“d-à……大?”
“m-ǎ……马?”
“zh-u……朱?”
这是何物?怎么好像和上次英儿弄的那些“鬼画符”有点像!?朱元璋眉头微蹙,注意力瞬间从盐税转移到了这新奇的心声上。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借呷茶之机,凝神细听。
他听到孙儿在抱怨汉字难写,听到那种将字音拆解的古怪念头,听到那些歪扭的符号和尝试的拼读……
起初,朱元璋觉得这不过是孩童的胡闹涂鸦,类似之前画马蹄铁那般。但很快,他敏锐的帝王心智捕捉到了这其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潜力!
将字音拆开?用简单的符号标注?
“要是能用字母拼出来多好!简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