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太平盛世!咱大孙心中竟有此宏大格局!真乃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这帮老臣,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其言虽迂腐,却代表着一股不小的势力。英儿应对得不错,有理有据。」
「李景隆这小子,还知道拉上诸葛孔明做大旗,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常家三个,今日倒是沉得住气,看来常氏那封信起了作用。」
「利益牵扯……兵仗局那帮人,怕是此刻心中正自不安。新立一营,专司火器,他们的权柄和油水就要少了。不过,有蒋瓛盯着,量他们也翻不起大浪。」
「至于制衡……秦、晋二王处,或可分润些制造任务,既推广了技术,也让英儿知道,这天下,不是他一人能玩转的。」
争论持续了一段时间,朱标适时出面调和,既肯定了老臣们的忧国之心,也强调了开拓创新的必要性,建议陛下圣裁。
良久,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卿之议,咱已明了。火绳枪之利,咱日前亲眼所见,确为军国重器,不可不备。然,诸位老臣所虑,亦非全无道理。”
他目光看向朱雄英:“神机营之设,准奏。然,规模暂定一卫,依皇太孙所奏章程试行。一应规程,需报咱御览。兵仗、军器二局,需全力配合,若有阳奉阴违、暗中掣肘者,咱必严惩不贷!”
接着,朱元璋话锋一转:“另,着秦王、晋王藩司,亦可遴选工匠,依兵仗局规制,试制火绳枪,以应边镇之需。”
「爷爷此举意在分权制衡,果然高明,确如其行事风格!」朱雄英心中暗自呢喃。
这句清晰的心声传入朱元璋脑海,让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赞许。他维持着威严的神情,心中却暗自点头:
「咱大孙,果然一点就透,咱的布局他全看在眼里。好,好!为君者,既要阳谋安天下,也需懂得制衡之术。他能明白咱的苦心,这份悟性,比多造十支火绳枪都让咱高兴。」
朱元璋目光扫过文武百官,尤其是那些面露疑虑的勋贵老臣,语气深沉地继续说道:“至于新军与旧军之事……神机营所用乃新器、新法,与旧制迥然不同。咱深知,营中将士,乃至在座诸卿,心中必有疑虑:此等新物,究竟是可强我军魂的利器,还是华而不实的虚招?若不能令人心服,所谓‘协同’,便是空谈。”
他稍作停顿,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故此,咱决定!待神机营建成,或可于京畿择地,举行一场演武!令神机营与京营精锐,各展所长,一较高下!此番较量,非为挑起争端,正是为了以实战验成效,以成绩服众心!咱要和诸位一起亲眼看看,这新军究竟成色如何,也要让天下将士都看个明白!唯有经过此番检验,优劣得辨,新旧之间,方能知根知底,真正实现同心同德,协力为国!”
“陛下圣明!”这番话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里,尤其是那些对火器持保留态度的将领,觉得皇帝给了他们一个在公平场合下验证自己观点的机会。
然而朱标却是一怔,躬身问道。“父皇英明。然儿臣有一问,若真刀真枪的演武?火器无眼,若伤及人命,尤其是京营的精锐,该如何是好?
朱雄英心念电转,立刻出列,沉稳奏道:“父王所虑极是。火器之威,皇爷爷与诸位大人皆知,非同小可。为保演武公允且万无一失,孙儿恳请,此次演武不采用两军实兵对攻之法。”
“哦?”朱元璋目光一闪,“不以实兵对攻,如何验其成效?”
“回皇爷爷,”朱雄英成竹在胸,“孙儿之意,可将演武分为‘效验’与‘校略’两部。‘效验’者,于特定场域,检验火绳枪之射速、射程、破甲之能,震天雷之面杀之威,与弓弩骑兵等旧法相较,数据说话,一目了然。”
他稍顿,继续道:“‘校略’者,则可采用‘裁定法’。双方兵马依战术展开,神机营可使用特制之‘演武药包’(空包弹)与‘震天雷模型’,只发烟焰声响,而无实弹破片。由皇爷爷与都督府诸位将军坐镇裁定,依据双方阵型变换、战术执行与火器理论威力,判定胜负得失。如此,既可尽展新军战术之妙,又可保将士无虞,此乃两全之策!”
朱雄英这番话,既接下了皇帝的旨意,又提出了一个极具操作性和安全性的方案,顿时让不少担忧的官员松了口气,也让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准奏!”朱元璋颔首,“便依你之议。着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会同东宫,详拟演武章程报咱!务必要真,要严,也要安!此事标儿统揽全局!”
“儿臣(孙儿)遵旨。”朱标和朱雄英躬身领命。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保守派官员见皇帝心意已决,且思虑周详,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疑虑;而支持新法的官员则面露振奋,跃跃欲试。
朱雄英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深知这仅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朝会散去,神机营的筹建,终于在波澜中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而朱元璋那句关于演武的命令,则预示着不久之后,一场新旧军事思想和力量的碰撞,即将在演兵场上激烈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