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海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敲打着邮政总局的玻璃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这种天气送信是件苦差事,但陈序却觉得,雨水也能冲刷掉一些痕迹,掩盖一些行踪。
他像往常一样分拣信件,将属于《海城新报》和附近几家报馆、出版社的信件单独归拢。在整理到《海城新报》的信件时,他格外留意了一下。除了几封公开的读者来信和几份印刷品通知,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顾梦依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任何收件人栏上。
上午十点,他骑着绑了防雨布的自行车,驶入了被雨水笼罩的街道。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冰凉地划过脸颊。他刻意调整了送信路线,将位于商业区边缘的“蓝桥咖啡馆”安排在了上午投递的最后一站。
十一点左右,他推开了咖啡馆那扇沉重的、带着黄铜铃铛的木门。室内温暖而干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研磨后的醇香和淡淡的烟草味。这个时间,咖啡馆里客人不多,只有两三桌,低声交谈着。
吧台后面,一个穿着白色制服、围着黑色围裙的年轻服务生正在擦拭杯子。看到陈序进来,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陈邮差,今天雨不小啊,还是老规矩?”
这服务生叫阿亮,二十出头,机灵健谈,陈序因为经常来送附近商铺的信件,偶尔会在这里喝杯最便宜的清咖啡歇脚,两人算是脸熟。
“嗯,一杯清咖。”陈序摘下湿漉漉的帽子,在靠窗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口和大部分座位。
阿亮很快端来了咖啡。陈序呷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看似随意地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阿亮说:“昨天可是碰上一桩稀奇事。”
“哦?什么事?”阿亮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凑近了些。他喜欢听各种街谈巷议。
陈序用一种带着后怕和八卦的口吻,将昨天遇到顾梦依被追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冷静应对的细节,重点渲染了那两个壮汉的凶狠和自己的“侥幸”,最后才仿佛不经意地提到:“那女的说是《海城新报》的记者,叫顾梦依。你说这年头,当记者也这么危险了?”
“顾梦依?”阿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她啊……”
“怎么?你认识?”陈序的心提了起来,但面上依旧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不算认识,但她偶尔会来这里,跟几个文化圈的人谈事。”阿亮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才神秘兮兮地说,“陈邮差,你昨天那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偶然。我听说,《海城新报》内部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陈序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
“嗯,好像是上面有什么人事变动,或者……牵扯到别的事情。”阿亮的声音更低了,“就前几天,我还听两个在这里喝咖啡的记者闲聊,说什么顾记者最近在跟一条敏感的线,好像涉及到什么……违禁物资走私?还是别的什么,听得不真切。反正意思就是,她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违禁物资走私?陈序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记者可能会涉入的危险领域。但如果真是这样,昨天那两个壮汉的行为就更显得可疑——他们似乎并不急于夺回所谓的“证据”(相机),更像是为了驱赶和威慑。
“怪不得……”陈序恍然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还是离远点好。喝咖啡,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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