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机舱的闷热与轰鸣被抛在身后,深夜的甲板区,海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咸腥。远星号划破墨色的海面,巨大的船体在月光下投下沉默的阴影。凌晨两点,万物沉寂,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单调声响。
顾梦依和钟衡如同两道紧贴船体的阴影,在老王的引领下,沿着预先规划好的、避开巡逻队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向右舷尾端摸去。老王对船上的监控盲区和守卫换岗时间了如指掌,他的存在,让这次危险的潜入多了几分成功的可能。
右舷尾端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堆放着一些盖着防水布的备用物资和闲置设备,平时少有人员往来。空气中弥漫着海风也吹不散的、淡淡的油漆和铁锈味。根据老王的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位于一堆缆绳卷和空木箱后面的隐蔽角落。
编号“7-b”的救生艇赫然在目。但它并非处于正常的悬吊备用状态,而是被巧妙地用一张巨大的、与船体颜色相近的灰色防水布半遮盖着,艇身似乎还进行了额外的、仓促的伪装涂装,使其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更引人注目的是,艇旁站着两名守卫,他们并未穿着船上统一的安保制服,而是普通的深色工装,但站姿笔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腰间鼓囊,明显藏着武器。
这绝非普通的“例行检修”。
“看艇艏吃水线,”钟衡压低声音,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比正常空载要深不少。”
顾梦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那艘救生艇的水线明显下沉了一截。里面装载了重物?是“玄武”的财富,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守卫只有两个,但暗处可能还有。”老王的声音如同耳语,带着忧虑,“不能再靠近了,他们的警戒范围很大。”
钟衡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强行突破的风险与可能获得的收益。顾梦依则仔细观察着那艘救生艇,试图找到任何能揭示其秘密的细节。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中带着一丝冰冷嘲弄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后响起: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三人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沈望舒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深色风衣,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而她身边,站着四名手持冲锋枪、眼神凶狠的壮汉,枪口稳稳地指向顾梦依三人。
更让顾梦依如遭雷击的是——沈望舒的身侧,竟然站着陈序!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外套,脸色依旧苍白,但原本紧闭的双眼此刻却睁着,只是那双曾经锐利、沉静的眼眸,此刻却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焦点,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前方。他站在那里,不需要人搀扶,却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陈序!”顾梦依失声惊呼,下意识就想冲过去,却被钟衡一把死死按住。
“别动!”钟衡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充满了警惕,“你看他的眼睛!”
顾梦依的心瞬间沉入冰窖。那不是她熟悉的陈序!他的眼神……像是被药物控制,或者……某种更可怕的手段剥夺了神智!
“你对他做了什么?!”顾梦依转向沈望舒,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沈望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只是让他暂时……安静一些,也听话一些。毕竟,‘灯塔’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他脑子里的名单和密码,更在于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筹码和诱饵。”
她目光扫过顾梦依和钟衡,最后落在老王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王师傅,辛苦你了。没有你的带路,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找到这里,省了我不少麻烦。”
老王?!顾梦依和钟衡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老者。
老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决绝。他后退一步,站到了沈望舒那一边,避开了钟衡和顾梦依的目光。“老钟,对不住……他们抓了我孙子。”
简单的解释,却道尽了无奈与残酷。沈望舒,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钟衡的脸色铁青,握紧了拳,但并未轻举妄动。对方有四把冲锋枪,还有状态诡异的陈序,硬拼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