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凭什么相信一个双面间谍，一个编制了错误名单害死无数同志的刽子手？”方汉洲恨声道，胸膛剧烈起伏。
“凭我现在就可以开枪打死你们，或者把你们扔下海，但我没有。”沈望舒的声音陡然转冷，“也凭‘远星号’上的爆炸很快会波及全船，留给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更凭……”
她的话突然停住，侧耳倾听。几乎同时，钟衡也脸色一变。
救生艇尾部那台小型马达发出的“突突”声，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沉闷、断续，接着，猛地咳嗽了两声，彻底熄火了。只剩下海浪拍打艇身的哗啦声，以及远处“远星号”隐约传来的混乱声响。
引擎故障！
屋漏偏逢连夜雨！失去了动力，在这茫茫大海上，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然而，没等他们从引擎故障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一直强撑着保持一丝清醒的陈序，忽然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手指，嘴唇翕动，仿佛想说什么。
顾梦依连忙俯身贴近。
陈序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是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断续的字：“……灯……东北……有……船……”
顾梦依猛地抬头，顺着陈序示意的方向，向漆黑的海面东北方望去。起初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边的黑暗和起伏的波浪。但几秒钟后，在遥远的海平线上，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星光的、稳定的黄色光点，隐约闪现了一下，随即又被浪头遮蔽。
不是星光！是船灯！有船在靠近！是敌是友？
沈望舒也看到了那点微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枪的手背青筋隐现。
“是预定的接应……还是……”她的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是“影子”的接应船，他们此刻失去动力，无异于瓮中之鳖。如果是其他船只，在这片远离航线的深夜海域，同样吉凶难测。
钟衡迅速检查了一下引擎，摇了摇头：“短时间内修不好。”他直起身，看向沈望舒，又看了看那点遥远的灯光，目光最后落在顾梦依和陈序身上。
“现在，沈大夫，”钟衡的声音在风浪中显得格外沉稳，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把你知道的，关于‘影子’首领身份的所有碎片，还有这艘救生艇上到底有什么，全部说出来。然后，我们再来决定，是等着那艘船过来碰运气，还是……另想办法。”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锁定了沈望舒。救生艇在波涛中无助地摇晃，远处的光点如同鬼火，而更远处，“远星号”上的火光似乎更盛了。在这孤立无援的怒海中心，生存与真相的博弈，进入了最残酷也最直接的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