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依强忍光线刺痛，努力向快艇甲板望去。灯光大部分被探照灯自身遮挡，但依稀能看到甲板上站着几个人影。
紧接着，一个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明显杂音却无比熟悉的声音，清晰地刺破了海浪与引擎的噪音，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沈大夫，钟先生，还有……顾小姐。哦，方汉洲同志也在，看来今晚的海风，把该吹走和不该吹走的，都聚到一起了。”
叶怀明！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风衣，背光而立，身影在探照灯的光晕中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阴冷。他就站在快艇甲板的最前方，负着手，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排演终于抵达高潮的戏剧。
快艇上，不止他一人。至少还有四五名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的身影，分散在甲板两侧，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救生艇。而在叶怀明侧后方，还站着一个穿着船长制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正是“远星号”的船长！他怎么会和叶怀明在一起？
“叶处长，好手段。”沈望舒率先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讥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你才是那个最沉的住气的渔翁。”
“沈大夫过奖了。”叶怀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叶某不过是尽忠职守，清理门户，追捕要犯罢了。只是没想到，沈大夫你这枚‘影子’精心埋设的棋子，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还有钟衡先生，水牢一别，叶某还以为你已经喂了鱼虾，没想到命这么硬。”
他的目光扫过艇上众人，最后落在昏迷的陈序和紧握着他手的顾梦依身上，微微顿了顿，随即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很好，人都齐了。也省得我到处去找。”叶怀明缓缓抬起一只手，“把救生艇上的东西，还有‘灯塔’，交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他的手势，是一个准备下令攻击或抓捕的明确信号。快艇上的枪口，瞬间抬起了几分。
救生艇上，钟衡缓缓站直身体，挡在了顾梦依和陈序前方。方汉洲握紧了从铁盒旁摸到的一把作为工具的小巧扳手。沈望舒的枪口，则微微偏转，不再对准艇内同伴，而是指向了快艇方向。
绝境，真正的绝境。前有狼，后有……不，四周都是海，无路可退。
顾梦依的手心，那枚微缩胶卷硌得生疼。她看着叶怀明那副掌控一切的神情，又低头看了看气息微弱的陈序，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花，骤然在她心底迸现。
她忽然抬起头，迎着刺目的探照灯光，用尽力气大声喊道：
“叶怀明！你想要‘影子’名单和海外联络图吗？还有‘玄武’转移所有资产的密码钥匙？它们就在我手里！但不在艇上！”
她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撕裂，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快艇上，叶怀明脸上的冰冷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他微微抬起手，制止了手下可能立刻开枪的动作，目光如鹰隼般盯住了顾梦依。
“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