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依几乎是跌撞着冲出溶洞水道的。阿泰在洞口接应，见她一人出来，脸色骤变。
“钟衡呢？”
“炸弹……仓库里有定时炸弹……他被锁在里面了……”顾梦依喘息着，海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额角滴落，“快走！通知‘隼’撤离！炸弹还有不到二十八分钟就要炸了！”
阿泰二话不说，扶起顾梦依冲向小舢板。两人奋力划桨，驶向走私船停泊的位置。上船后，阿泰立即命令手下起锚，全速驶向渔船方向。
渔船已在预定位置等待。两船靠近，顾梦依跳上渔船甲板，陈序被医生搀扶着从船舱出来，“隼”正举着望远镜观察黑石湾方向。
“钟衡还在仓库里！里面有定时炸弹，二十八分钟……不，现在可能只剩二十五分钟了！”顾梦依语速极快，“我们必须立刻撤离海湾区域，否则病原体泄露……”
“灰鳍”有动静吗？”陈序打断她，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
“暂时没有，但守卫在加速装船，可能真要提前投放。”
“隼”放下望远镜，看向顾梦依：“你拿到指令胶囊了吗？”
“钟衡拿着三个胶囊，在拆弹……”顾梦依声音发紧，“如果炸弹爆炸，胶囊也会毁掉。但病原体会泄露……”
“隼”沉默了几秒。海风刮过甲板，带着咸腥的气息。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定。
“起锚，撤离到三海里外。”他终于开口，“如果爆炸发生，那个距离应该相对安全。阿泰，你的船也一起走。”
“那钟衡呢？”陈序盯着他。
“如果他能拆弹成功，会想办法出来。如果不能……”他没有说下去。
“不行。”陈序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们不能丢下他。而且指令胶囊在他手里，如果被爆炸毁掉固然好，但如果炸弹威力不足以彻底摧毁胶囊，而胶囊落入‘影子’手中或者被其他人捡到……”
“你想怎么做？”“隼”问。
“给我一条小艇，我去湾口接应。”陈序说，“如果钟衡能出来，他一定会从溶洞水道返回。我在那里等他。”
“你的身体撑不住。”顾梦依反对。
“撑不住也得撑。”陈序推开搀扶他的医生，“方汉洲用命换情报，钟衡现在也可能在拼命。我不能坐在安全的地方等消息。”
“隼”看着陈序，又看了看黑石湾方向，最终点头：“阿泰，你带两个人，用小艇送陈序去溶洞水道入口附近隐蔽接应。
顾梦依，你留在船上，如果爆炸发生，我们需要有人记住坐标和情况，向可能残存的组织汇报。”
分工明确。阿泰很快放下小艇，载着陈序和两名手下驶向黑石湾西侧崖壁。渔船和走私船开始向海湾外撤离。
顾梦依站在船尾，死死盯着越来越远的黑石湾。每一秒都像刀割般漫长。她看着怀表，指针一格一格跳动。
十八分钟……十七分钟……十六分钟……
湾内毫无动静。“灰鳍”依旧停泊在码头，但甲板上人影忙碌，似乎在做出航前的最后准备。仓库方向看不到任何异常。
陈序的小艇已经隐蔽在崖壁下的阴影里，从渔船上几乎看不见。
十二分钟……十一分钟……
顾梦依感到手心全是冷汗。她想起钟衡在科研船爆炸前掩护他们撤离的样子，想起他跳下滑梯前回头看陆怀瑾的那个眼神。这个人一次次把自己置于绝境，为了什么？
为了信仰？为了战友？还是为了内心深处某种不肯熄灭的东西？
八分钟……七分钟……
突然，黑石湾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预想中的惊天爆炸，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内部崩塌的轰鸣。声音不大，但透过海风隐约传来。
紧接着，顾梦依看到“灰鳍”的烟囱冒出更加浓黑的烟，引擎声突然加大！船身开始移动，缆绳被迅速收起，舷梯拉起——它要紧急离港！
几乎是同时，仓库方向冒起了浓烟，但并非爆炸产生的火焰和碎片，更像是某种燃烧不完全产生的黑烟。没有看到病原体泄露的迹象，没有预想中的灾难性场面。
“怎么回事？”医生凑到舷窗前。
“隼”再次举起望远镜：“仓库屋顶塌了一部分，冒烟，但火势似乎不大。‘灰鳍’正在离港，速度很快……它要跑！”
顾梦依的心脏狂跳。钟衡成功了吗？他拆除了炸弹？还是炸弹威力不如预期？但“灰鳍”为什么突然仓皇离开？难道他们知道炸弹被触发了？
“我们靠近些！”“隼”下令。
渔船调转方向，谨慎地向黑石湾口靠近。距离拉近到约一海里时，能更清楚地看到情况：仓库确实部分坍塌，黑烟滚滚，但未见明火。“灰鳍”已经驶出湾口，正全速向东南方向逃离，船尾拖出长长的白色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