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影，”老三吃完最后一口干粮，看向对面，“关于那片遗迹……那些低语，还有最后出现的符文和意念……你有什么更具体的推测吗？那些警告，‘勿重蹈覆辙’，‘阴影从未远离’，指的是什么？”
尘影咽下口中的水，沉思片刻，缓缓道：“根据有限的能量特征和精神波模式分析，那片遗迹的形成年代，可能早于‘星裔’降临地球的推测时间。建筑风格和意识残留的‘质感’，与我们所知的‘星裔’文明特征有显着差异，更加……原始，也更加绝望。”
他顿了顿，整理着思路：“那些低语的核心情绪是‘被背叛’、‘被抛弃’、‘家园失落’。结合‘星辰不再回应’、‘契约背叛’等碎片信息，我推测，那里埋葬的，可能是一个更早的、同样尝试接触或利用星空力量，甚至可能与‘星裔’有过某种接触或‘契约’的本土史前文明。但他们失败了，代价是集体的精神湮灭或肉体消亡。他们的意识残留，因为特殊的地质能量场而被封存下来，形成了那片‘墓湖’。”
“而‘阴影从未远离’……”尘影的眼神变得深邃，“可能指的不是具体的敌人，而是导致他们灭亡的‘原因’——某种伴随着利用星空力量而来的、无法摆脱的‘代价’、‘反噬’或者……‘窥视者’。这个‘阴影’，可能也是‘星裔’后来遭遇‘虚无’，以及‘守门人’世代警惕的根源之一。”
这个推测让洞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寻找“七星之钥”、试图打开“终焉之门”或稳定通道的行为，是否也可能在重复古老文明的悲剧，引来那“从未远离的阴影”？
“星锚的传承里，没有这部分记录吗？”林晓看向老三。
老三摇了摇头，眉心的星光微黯：“很模糊。只有关于守护契约、监视虚无的职责。关于更早的历史，关于‘星裔’降临前的世界，以及他们是否与其他文明有过交集……几乎没有提及。”他想起星锚偶尔流露出的、那种跨越亘古的疲惫与疏离，心中疑云更重。星锚，是否也有未曾言说的秘密？
“现在想这些无益。”阿海沙哑地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不管古老的历史真相如何，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基金会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要钥匙，守钥人态度不明，‘虚无’的威胁悬在头顶。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集齐钥匙，才能拥有面对任何‘阴影’的资格和力量。否则，我们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就会像扎西、阿措、诺布一样……死去。”
他的话残酷而现实，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却也驱散了部分迷茫。是啊，生存尚且艰难，何谈追溯万古谜团？
“阿海说得对。”老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当务之急是恢复，然后尽快抵达下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最好能找到‘渊民’的联络点或补给站。我们需要更专业的医疗，需要修复或更换交通工具，需要更多的情报。”
他看向林晓：“晓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对‘星水之径’的感应，还有对第四把钥匙的方向，有更清晰的把握吗？”
林晓点点头，又摇摇头：“‘星水之径’的脉络很清晰，沿着这条暖水河道继续向下，大概再有一天左右的水路，会到达一个更大的地下湖节点，然后似乎有通往外界的出口，指向南方湿地。但是……”
她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不安：“关于第四把钥匙的‘生’之气息感应，反而变得……有些奇怪。之前感应到的温暖、湿润、充满生机的感觉还在，但其中好像掺杂了一丝……不协调的‘枯萎’或‘阻滞’感。很微弱，但确实存在。而且……刚才在调息时，我好像通过天穹之钥，模模糊糊地‘瞥见’了一个画面……”
“什么画面？”众人看向她。
“一片被浓雾笼罩的、无边无际的沼泽，中央有一棵巨大无比的、形态奇特的古树，但古树的一半枝叶繁茂苍翠，另一半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和枯萎，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生机。钥匙的共鸣点，似乎就在那棵树下。”林晓描述着，下意识地握紧了天穹之钥，“那‘枯萎’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一半生机，一半枯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难道第四把钥匙已经出了问题？或者……那个地方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阿水担忧道。
“有可能。”尘影接口，“基金会‘收割计划’进入下一阶段，他们不可能只盯着我们。其他散落的‘钥匙’持有者，可能也在遭受追捕，或者……已经被污染、控制。那‘枯萎’感，或许就是某种外力干预或钥匙本身出现问题的体现。”
压力再次袭来。他们不仅要在被追捕中逃亡，还要与时间赛跑，赶在钥匙被彻底破坏或夺走之前，找到并保护它们。
“无论如何，先到达那里再说。”老三做出了决定，“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两个时辰后，我们出发。阿海，船还能坚持到下一个节点吗？”
阿海检查了一下刚刚修补过的船体，脸色凝重：“如果水流一直这么平缓，不再遭遇剧烈冲击或战斗……勉强可以。但一旦有事，它很可能立刻散架。我们必须在下个节点找到替换的交通工具，或者彻底修复它。”
没有其他选择。众人不再多言，各自找相对舒适的位置，抓紧这宝贵的休息时间。洞内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除了轮流警戒的阿水和始终保持着半清醒状态的老三。
老三背靠岩壁，目光穿过洞口，望向外面永恒黑暗的水道。手中，诺布遗留下的、用布包裹的坤元石碎片冰凉坚硬。
古老的警告，同伴的鲜血，模糊的预兆，未尽的征途……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他缓缓闭上眼，不是休息，而是在黑暗中，与自己眉心的星光，与那遥远虚空中挣扎的星锚，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