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骂声、哭喊声、求饶声瞬间充斥驿馆，但很快便被兵刃入肉的闷响与濒死的呻吟所取代。三十余名大唐栋梁，血溅华堂，魂断驿亭。他们的尸体被如拖死狗般拽出，装上牛车，运至黄河岸边。
浑浊的黄河水咆哮东去，如同呜咽。甲士们将一具具曾执掌帝国权柄、书写青史华章的躯体，奋力抛入滚滚洪流之中。浪花翻卷，顷刻间便将那些代表着“清流”的衣冠、骨血吞噬殆尽，混入泥沙， 化为了“浊流”！
洛阳深宫，最后的囚徒。
与此同时，另一场清洗在洛阳宫闱内同步进行。李振再献毒计：“宫内宦官，多与外界暗通款曲，乃陛下（指昭宗）耳目。不若尽数诛除，以绝后患。” 朱温当即下令，屠尽宫中所有宦官，无论老少，无论是否参与政事，皆成刀下之鬼。鲜血染红了宫苑的石阶。随后，朱温将自己的亲信宫女、侍卫充斥宫内，将唐昭宗李晔彻底隔绝，如同看守最紧要的囚犯，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这还不够，李振更进一步：“陛下既已安居，当需‘静养’，朝政琐事，可由大王代劳。可仿效当年曹操，借陛下印玺，发布诏令，号令天下。” 于是，朱温公然伪造唐昭宗的诏书、敕令，以其名义罢黜不臣服的藩镇，嘉奖附庸的爪牙，将皇权最后的一点剩余价值榨取殆尽。
白马驿的鲜血与黄河的浊流，洛阳宫城的屠杀与矫诏的横行，标志着李唐王朝作为一个政治实体的心脏已被彻底剜除。它的官僚体系被物理毁灭，它的宫廷被暴力清洗，它的法统被肆意践踏。
消息传出，天下骇然，继而是一片死寂般的悲凉。无数尚有忠唐之心的士人痛哭流涕，却也更清楚地认识到，那个他们曾效忠的王朝，已经死了。朱温用最极端、最残酷的方式，清除了他篡位道路上最后的障碍，也亲手为大唐的棺材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九鼎倾覆，于此为极。
而在襄阳，李炎接到白马驿之变的详细情报后，默然良久。他望向北方，目光冰冷如铁。朱温的疯狂，不仅没有吓倒他，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前行的决心。这滔天的罪行，必将用鲜血来偿还。一个新的时代，必须在旧时代的废墟上，由他来重新奠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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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五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