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寝殿内,只留了几盏宫灯,光线昏黄,将偌大的房间内,蒙上一层暧昧的朦胧。
空气里弥漫着的,是安神香抚慰人心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钱琬钰并未安寝,只穿着一身素纱寝衣,外罩一件绛紫色软缎长袍。
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用那根檀木簪固定,正斜倚在临窗的小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却并未看进去几个字。
听到殿外隐约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还有宫人低低的请安声。
她翻页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低垂着眼睫,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随手将书往旁边一搁,便合眼假寐。
殿门被极轻地推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随即门又被轻轻合上。
钱琬钰并未睁眼,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带着点儿疲惫沙哑,“不是说了不必守夜的嘛,你们都退下吧。”
来人没有回答,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床榻。
钱琬钰似是察觉不对,倏地睁开眼,正对上萧衍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眸子。
他站在床前,脱去了朝会时沉重的龙袍,只着一身常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更灼热的东西。
“皇帝?”钱琬钰故意作出一副吃了一惊的样子,下意识想撑起身子,“这么晚了,你怎么……”
萧衍快走两步,在她榻前的锦墩上坐下,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儿臣心里有些烦闷,睡不着,想来……看看母后。”
他声音低沉,带着别有深意的沙哑,“母后这里清静。”
钱琬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蹙了蹙眉,“皇帝挂念哀家,哀家心里清楚,可……”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可毕竟是深夜前来,这于礼不合。”
“礼?”萧衍低笑一声,那笑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嘲弄,“在儿臣面前,何须时时讲究那些虚礼。”
他的手指并未从她肩头移开,反而轻轻摩挲起那素纱寝衣下,微凉的肌肤,“母后刚刚回宫,儿臣来看看母后,天经地义。”
钱琬钰却只是躲避着他的目光,也不再追问,转而拿起小几上的茶壶,为他斟了一杯温热的清茶,递过去。
“既如此,便喝口茶,静静心。夜深了,皇帝明日还要早朝,不宜过多劳神。”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长辈的关怀,却又巧妙地保持着距离。
萧衍接过茶杯,指尖似是不经意地,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心中微微一荡。
他并未喝茶,只是将茶杯握在手中,感受着那点温热。
“母后,”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不再掩饰其中的热度,“儿臣今日在宴上,看到您坐在高位之上,接受百官朝拜,心中……很是欣慰。您,本就该享受如此尊荣。”
钱琬钰垂下眼睑,轻轻拨弄了一下发间的木簪,语气淡然,“这都是皇帝你的孝心,哀家已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再沾染这些红尘俗事,能回宫颐养天年,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方外之人?”萧衍低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在儿臣的眼里,您从来都不是什么方外之人。”
他的话语直白而炽热,带着不容回避的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