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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灯笼还在街头巷尾挂着,办公室里的氛围却早已被忙碌笼罩。年前那桩聘用人员降薪减员的事,像块浸了水的海绵,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带着 hr 部门的同事,在小会议室里轮流通宵谈心,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桌上的速溶咖啡换了一轮又一轮。林晓却总能在我最疲惫的时候出现,手里捧着保温杯,轻声说:“张哥,喝口热的吧,您胃不好。” 她的笔记本上记满了每个员工的家庭情况 —— 李姐的孩子在读高三,王哥的父母常年住院,这些细节总能在谈判陷入僵局时,帮我找到突破口。
有次谈完已是凌晨两点,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忍不住问她:“晓儿,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太狠心了?” 她正收拾着散落的文件,指尖划过 “补偿金明细” 那张纸,抬头时眼里带着一丝复杂:“张哥,我知道他们难。上次王哥说家里快交不起住院费时,我偷偷把自己的饭卡塞给了他。”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可职场不是福利院,要是这次不调整,后面整个部门的预算都要超,到时候大家都得受影响。” 我这才注意到,她给员工算补偿金时,悄悄在 “交通补贴” 那栏多填了两天 —— 原来她的冷静背后,藏着这样的柔软。
或许是她的乐观太有感染力,连带着沉闷的办公室都鲜活起来。三月的天气像个反复无常的孩子,前一天还能看见有人穿风衣,后一天就刮起带着雪粒的北风。林晓每天都裹着那件芸豆紫色的长款羽绒服来上班,帽子上沾着的雪粒融化成水珠,顺着帽檐滴在肩膀上。她总说这件衣服 “抗风又暖和”,直到有天午休,我看见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才发现衣服的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 这丫头,总是把好的留给自己在意的人,对自己却格外节省。
等她在办公室脱下外套,又是另一番模样。蓝色毛衣是去年双十一买的,领口绣着小小的猫咪图案,还是我偶然瞥见她朋友圈才知道的;浅色牛仔裤裤脚卷着边,露出脚踝上的银色脚链,走动时会轻轻晃;偶尔换上的浅白色毛衣,搭配着新买的阔腿保暖裤,裤腰上还别着个小熊形状的钥匙扣 —— 那是上次部门团建,套圈游戏赢来的。之前那条旧裤子松松垮垮,她总自嘲 “像挂在晾衣杆上”,如今这条却刚刚好,配上白色运动鞋,走在走廊里时,裤脚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像只轻快的白鸽,连带着我的心情都跟着亮堂起来。
我越来越依赖她的陪伴。棘手的工作在她的配合下,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会提前把方案里的漏洞标出来,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批注;会根据员工的性格,分析出谁吃 “软” 谁吃 “硬”—— 比如跟固执的老刘谈时,要先聊他最骄傲的孙子;跟内向的小陈沟通时,得先递杯热茶缓解紧张。有次加班到深夜,我看着她趴在桌上核对数据,头发垂落在脸颊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突然觉得人到中年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大概是上天的馈赠。我悄悄拍下她认真的模样,存进手机里那个加密相册,每当觉得疲惫时,就拿出来看看。
我们的交流渐渐跳出工作的框架。有天她来我办公室送文件,我随口问起她母亲的情况:“阿姨在家会不会觉得闷?我认识个朋友开的花店,缺个整理花材的人,轻松又干净。” 她闻言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张哥您费心了,我妈在家种了好多多肉,每天浇水施肥忙得很。再说了,她要是出来工作,肯定天天问我‘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穿厚衣服’。” 我打趣她 “二十七岁还像个孩子”,她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挠了挠头:“才没有,我就是不想让她操心。”
自从她同意加入群团组织,整个人像被点亮了一样。我特意跟领导申请,让她们在单位最高会议上汇报工作规划。开会那天,她穿着浅灰色西装,手里握着演讲稿,紧张得指尖发白。可当她说起三八节要组织 “女职工手工课” 时,眼里闪烁着光芒,连声音都变得洪亮起来。我坐在台下,看着她从容应对领导的提问,心里满是骄傲 ——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晓,那个在大学主持天团里闪闪发光的姑娘。之后她们几个 “负责人” 频繁聚会,每次她都会拿着活动方案来问我:“张哥,您看这个流程会不会太复杂?” 我总能从她眼里看到久违的热情,像春日里的新芽,一点点冒出来。
只是她的肠胃,始终让我放心不下。有次她跟我说:“张哥,聚会时我把辣菜在茶水杯里涮三遍才吃。” 可我总能在她工位上看到外卖盒 —— 麻辣烫、水煮鱼,都是些辛辣的食物。有天早上路过她的座位,看见她正把袋装中药放进热水里泡,眉头紧紧蹙着,像在忍受什么苦味。等药温了,她捏着鼻子一口喝完,还不忘往嘴里塞颗糖。我站在不远处,心里又疼又气 —— 这丫头,总是把别人的事放在心上,对自己却这么马虎。我想劝她回家喝小米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她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我的过度关心,反而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那天她单独来找我,说要汇报群团组织的活动进展。我坐在椅子上,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不自觉地朝她靠近。她似乎察觉到了,笑着往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我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心里像被磁石吸引,恨不得立刻把她拥进怀里。她说完事情,转身就想跑,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 “噔噔噔” 的声响。可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看我,眼里满是笑意,像只调皮的猫。我赶紧招手让她回来,压低声音说:“还有件重要的事。” 其实不过是想多留她一会儿,我伸出手,想帮她拂去肩上的碎发,可指尖在半空中停了停,又缩了回来 —— 我怕吓到她,更怕破坏这份微妙的平衡。
下午她出去办事,我找她签文件,同事说她刚回来。我赶紧跑到她办公室,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等。可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没见她的身影。我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又在走廊里跟别人聊天,忘了时间?正想着,门被推开了,她手里拿着一杯奶茶走进来,看见我时愣了一下:“张哥,您怎么在这儿?” 屋里只剩我们两个人,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我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我的影子,忍不住说:“天赐良机,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的脸颊瞬间红了,笑着用文件挡住脸,肩膀轻轻颤抖。我绕到她身边,从左边看,从右边看,总能看到她露出来的眼睛,像含着星星。她的笑声像风铃,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觉得满心都是欢喜。
可这份欢喜,很快就被担忧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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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让她去办两个人的晋升档案审核 —— 老周和小吴,都是跟着我干了五年的人,工作卖力,责任心强,这次晋升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从年前就开始跟省厅人力资源部门沟通,跑了不下十趟,才把事情推进到查看档案这一步。她抱着两个黄色档案盒出发时,我还特意叮嘱:“路上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可我忘了,她办公室的同事上周刚离职,她只能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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