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微微低头:“份内之事。”
“份内之事能做到这个地步,就是本事。”乌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的刀不能用了,待会儿去找瘸爷,就说我说的,库房里那柄‘斩铁刀’,归你了。”
“斩铁刀?”旁边的石牙忍不住低呼一声,眼中露出羡慕之色。那可是寨子里为数不多的、还算完整的铁刀之一,据说是多年前从一个落魄军官手里换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比李破手里这破烂强了十倍不止!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但无人提出异议。李破今日的表现,配得上这份赏赐。
“谢老大。”李破心中也是一动,面上却依旧平静。
乌桓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巡视防务。他需要稳住军心,准备迎接明天更残酷的战斗。
夜幕缓缓降临,寒气重新笼罩了黑水峪。寨墙上点燃了更多的火把,映照着守军疲惫而警惕的脸庞。妇孺们送来了简陋的食物和热水,气氛压抑而沉重。
李破去瘸爷那里领了那柄“斩铁刀”。刀长约三尺,刀身狭直,带着淡淡的波浪纹,刃口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入手沉甸甸的,手感远非那破刀可比。他将刀仔细擦拭了一遍,插回腰间的刀带,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回到老瞎子的木屋,丫丫已经烧好了热水。李破脱下破损不堪的皮甲和血衣,露出精瘦却肌肉线条分明、布满了新旧伤疤的上身。左臂的伤口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看着吓人。丫丫咬着嘴唇,用热水小心地帮他清洗伤口,然后拿出老瞎子留下的金疮药,笨拙却认真地撒上,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整个过程,李破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清凉和细微的刺痛,默默运转着那粗浅的呼吸法门,试图尽快恢复体力。
老瞎子不知何时回来了,坐在火塘边,那双空洞的灰白眼球“望”着跳跃的火苗,仿佛在沉思。直到丫丫忙完,蜷缩到角落睡下,他才沙哑地开口:
“今日用了‘狼烟草’和‘鬼哭藤’?”
李破睁开眼,看向老瞎子:“是。情急之下,未经前辈允许,擅自动用,请前辈恕罪。”
老瞎子摆了摆手:“东西造出来就是用的。你能想到用它们混淆视听,阻敌攻势,算是活学活用。”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不过,下次再用,记得顺风。逆风使用,小心把自己人也放倒了。”
李破心中一凛,躬身道:“晚辈记住了。”
“乌桓赏了你刀?”老瞎子忽然换了个话题。
“是,一柄斩铁刀。”
“嗯。”老瞎子不再说话,重新归于沉默。
李破知道,老瞎子看似不问世事,但对寨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洞若观火。他赐药,乌桓赏刀,这背后或许都有着更深层的含义。
他抚摸着腰间那柄崭新的斩铁刀,冰凉的刀鞘下,是即将饮血的锋刃。又摸了摸胸口那枚温润的狼形玉坠,感受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今日他在黑水峪初步站稳了脚跟,赢得了乌桓的认可和一部分寨众的敬畏。但这仅仅是开始。秃鹫营的威胁尚未解除,寨子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