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楼梯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的人走进来。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正是萧景琰。
三日不见,他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脸上那道疤显得更加狰狞。可眼神依旧锐利,像淬过火的刀子。
“三位,久等了。”萧景琰在空位上坐下,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废话不多说——秃发浑的两万铁骑,明日就能到漳州城下。李破重伤,漳州军死伤过半,现在是夺回幽州、乃至整个北境的最佳时机。”
他顿了顿,看向三人:“本王需要你们出兵——三家私兵加起来,至少八千。再加上本王还能调动的五千残部,一共一万三千人。等秃发浑攻破漳州,咱们就从背后捅他一刀,吞了他的两万铁骑。然后……”
他眼中闪过狠色:“挥师南下,夺回漳州,灭了李破。到时候,北境就是咱们的。本王承诺——三家可并称‘北境三公’,永镇幽州,世袭罔替。”
赵元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王爷,许公公那边……可是开出了同样的价码。”
萧景琰瞳孔一缩:“许敬亭?”
“对。”赵元奎从怀里掏出那封密信,推到萧景琰面前,“许公公说,只要献上王爷的人头,幽州就可自立,三家……可封侯。”
雅间里瞬间死寂。
炭火噼啪作响。
萧景琰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好……好啊……许敬亭这老阉狗,真是打得好算盘。”
他抬起头,眼中血光弥漫:“那三位……打算选哪边?”
赵元奎没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又给萧景琰倒了杯酒。
王崇山和孙延年对视一眼,也举起了酒杯。
三人齐声道:
“自然是选……能赢的那边。”
萧景琰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终于也举起酒杯:
“那本王……就让三位看看,什么叫‘能赢’。”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
酒液晃荡,映着跳动的烛火。
而此刻,漳州城头,夏侯琢正盯着远方雪原上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龙,嘶声吼道:
“敌军来了——!”
“至少五千人!是秃发浑的先头部队!”
城墙上,所有还能动的人——九十七个伤兵,三十多个百姓青壮,还有苏文清、夏侯岚、夏侯琢姐弟——全都握紧了兵器。
瓮城里,昏睡中的李破忽然睁开眼睛。
他听见了战鼓声。
也听见了怀里玉坠疯狂的嗡鸣。
像在嘶吼,像在催促。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守在一旁的苏文清:
“刀……我的刀呢?”
苏文清红着眼眶,把破军刀递给他。
李破握紧刀,撑着墙壁,摇摇晃晃站起来。
每一步都疼得钻心。
可他站直了。
望着城头方向,眼中火光重燃:
“走。”
“上城。”
“老子倒要看看……”
“谁敢动老子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