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仪局的日子,表面平静如水。
苏晚晚谨记“守拙”二字,每日里只是埋首于繁琐的文书与典籍之中。她将尚仪局管辖的藏书楼、书画库摸了个遍,何处存放经史子集,何处收着前朝孤本,何处又是记录宫廷用度、人员调动的档案,她都一一默记于心。
秦司籍果然如云袖所言,性子严谨,不苟言笑,对苏晚晚这个空降的“功臣”并无多少热络,分配差事也一视同仁,多是些整理旧籍、核对书目的琐碎活计。苏晚晚乐得如此,做得一丝不苟,甚至比要求得更细致几分。
云袖性子活泼,时常来找她说话,言语间透露出不少宫中琐事——哪位娘娘近日圣眷正浓,哪位皇子功课受了夸奖,又或是哪个宫女太监因犯了小错被责罚。苏晚晚大多只是听着,偶尔附和两句,从不主动打探。
她像一颗被投入深湖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然而,水面之下,她的感官却始终保持着最高度的警觉。
她注意到,秦司籍偶尔会独自一人在傍晚时分,进入藏书楼最深处那间存放前朝实录的密室,一待就是小半个时辰。她也注意到,云袖看似天真烂漫,眼神却偶尔会掠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精明。还有另外两位女官,一位姓赵的典言,似乎与长春宫(育有皇长子的贤妃居所)的宫女过从甚密;另一位姓钱的司乐,则偶尔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出神,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绪。
这尚仪局,并非铁板一块。
这日午后,苏晚晚被分配去整理藏书楼二楼东侧的一批地方志。这些书籍年代久远,纸张脆弱,上面落满了灰尘。她挽起袖子,戴上细棉布手套,小心翼翼地一本本取出,拂去灰尘,检查有无虫蛀,再按照地域重新归类。
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浮尘的空气中投下道道光柱,静谧得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当她搬动一个沉重的樟木书箱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一块略微松动的金砖。她起初并未在意,宫中建筑年久失修,砖石松动也是常事。然而,当她试图将书箱挪开时,那块松动的金砖边缘,似乎闪过一抹极不协调的、非天然的幽暗色泽。
她的动作顿住了。
蹲下身,用手指拂开那块金砖边缘积累的厚厚灰尘。指尖触碰到一丝冰冷的、金属的质感。那不是砖石,而是一个被巧妙嵌入地砖缝隙的、仅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金属环!环上没有任何花纹,光滑无比,与周围古朴的金砖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种直觉告诉她,这绝非寻常之物。
她尝试着用指甲去抠动那个金属环,纹丝不动。又试着左右旋转,依旧牢固。她不敢用力,怕弄出响声惊动他人。
仔细观察周围,这块金砖位于两排高大书架形成的狭窄死角,若非亲自在此整理书籍,绝难发现。她记下了这个确切的位置——二楼东侧,丙列书架与墙壁的夹角处。
接下来的时间,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如同无事发生般继续整理书籍,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个角落,以及楼梯口的动静。
直到日落西山,藏书楼内光线渐暗,她才将整理好的书籍登记造册,锁好门窗,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苏晚晚才允许自己流露出内心的波澜。
那个金属环……是机关?是密道的入口?还是某种传递信息的装置?
墨云子说过,“墨韵斋”和那位“守拙”老人是她与外界的联络点。但这深宫之内,难道也有他们的暗线?这个金属环,是否就是联络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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