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十盏，百盏。
很快，四面八方都有孔明灯升起，密密麻麻，如星河倒卷。每一盏灯面上，都用朱砂画着一只九尾狐，形态各异，却都透着灵性。
风起了，灯火随风摇曳，缓缓上升。百姓在街头仰头看着，合掌低语。
“愿妖妃娘娘长乐安宁。”
“保佑我家孩子平安长大。”
“让咱们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
声音汇成一片，飘在夜空里。
我站在高台上，看着满城灯火，听着万民低语。烬心火在我眼中静静燃烧，不痛，也不冷。
萧云轩走了上来。他站到我身边，没有说话。
我侧头看他一眼。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很暖。
“你知道吗？”我说，“这灯油里掺了我的血。”
他没松手，只淡淡说：“所以它们才飞得这么高。”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泛红，那是血气被抽出后的痕迹。每一盏灯，都用了我一滴精血。不多，但足够让它们带着我的气息，升到天上。
这不是法术，也不是权谋。
这是信。
百姓信我，才会点灯祈愿；信我，才会把我的像供在家中；信我，才会说我是他们的保护神。
从前他们叫我妖妃，是骂我祸国。
如今他们叫我妖妃，是敬我护国。
名字没变，意义却已不同。
萧云轩一直握着我的手。他的拇指轻轻擦过我的脉门，像是在确认我还在这里。
“你不怕吗？”我问他，“这么多灯，全是我的样子。百年之后，史书不记得你，只会记得我。”
他笑了下：“史书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满城灯火，为你而亮。”
我靠进他怀里。他没有躲，反而抬手搂住我的肩。
我们都不再说话。
头顶是万千狐灯，脚下是万家灯火。整个皇城都在为我们安静燃烧。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忽然，我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些升空的灯，原本应随风散开，可此刻竟缓缓聚拢，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像一轮弯月悬在皇宫上空。
而最前方那一盏，灯芯突然爆了一团火光。
我猛地抬头。
那盏灯开始下降。
不是飘落，是直直地往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像被人拽着线拉下来。
它穿过层层灯火，最终落在高台边缘，轻轻一滚，停在我脚边。
灯面完好，九尾狐的画像清晰可见。
但我看到，灯底刻着一行小字：
“冷宫井底，第三块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