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奏折，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他看见我，眉头微动，刚要开口，我已跪下行礼。
“臣妾非为邪祟而来，实有一策关乎万世安危，愿陛下容臣妾言尽。”
他放下笔，指尖停在玉带上。那块东海水玉闪了一下。他没让我起身，也没打断，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知道时间不多。宗庙那边随时可能出事，但我不能再拖了。
“请陛下清查所有未满十六岁的宫女籍贯与入宫文书。”我开口，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凡属买卖强迫者，一律放归原籍，并追责涉事官员。”
萧云轩眼神变了下。这不是小事。宫中低龄宫女多来自贫户，有些是官府采买，有些是地方强征。若真查起来，牵连必广。
我没停：“第二，请设宫人申诉簿。每日由专人收阅，直呈皇帝与守护者双审。不准宦官拦截，不准后宫压案。”
他手指轻轻敲了下玉带。
我继续说：“第三，开设宫女自护课程。由经验嬷嬷与可信武官教授基础防身、辨识奸佞、应急通报之法。每月考核一次，记录在档。”
他说：“你说的这些……不是宫规能管的事。”
我说：“正因为不是，才要立新规。旧制只管她们干活守礼，不管她们死活。春桃入宫时十二岁，卖身契上写着‘自愿’，可她家早被烧光，父母饿死，哪来的自愿？”
我顿了顿。
“她到死都没碰过自由的日子。可她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交出密信。她不是为了奖赏，也不是为了活命。她是想让这个宫里，少一点黑，多一点光。”
萧云轩沉默了很久。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扶我起来。他的手掌温热，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
“你说，一人之善可救数人，然百人之恶可毁一城？”他问。
“是。”我说。
“若无明规可依，纵有千个春桃，亦不过灰烬添薪。”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这句话的分量。
他转身走向书案，拿起朱笔，在空白诏稿上写下几个字。然后对身旁内侍说：“记下妖妃所奏三条，拟成诏稿，明日早朝议定。”
那内侍立刻取来纸笔，低头记录。
我没有动。尾戒贴着皮肤，微微发烫。烬心火在体内安静燃烧，不像平时那样躁动。它似乎也在听着。
萧云轩回头看着我：“你说得对，不能等下一个春桃用命来提醒我们。”
我说：“这不是为了她一个人。是为了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人，死得无声无息。”
他点头：“你提的这三条，第一条最难行。地方官和采买太监勾结多年，背后还有世家撑腰。第二条最危险，一旦申诉簿流通，有人会想办法毁它、换它、假造它。第三条最慢见效，但最根本。”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是反对，是在评估风险。
“我可以负责监督第一条执行。”我说，“第二条，由您和我共同审阅首月内容，立下规矩。第三条，我可以亲自选教习人选，确保不被渗透。”
他看了我很久，忽然笑了下：“你以前进殿，总是带着血，或是拿着符，要么就是破阵回来。今天你空着手来，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掌权的人。”
我没笑。
我只是说：“我想做的事，不只是守住皇宫。我想让它变得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