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焉平静地立于殿门前。清风拂起鬓角如墨的青丝,让那张温婉面容添了几分疏离。她看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身着统一的月白道袍的天衍圣教的弟子们,此刻正呈半包围之势站立,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审视。
为首的吕步青负手而立,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一封鎏金战帖便飘落在地,溅起细微尘埃。
“天衍圣教吕步青,特来递帖。”他的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顾楠焉甚至没有低头看那战帖一眼,只是屈指一弹,一缕炽白色的火焰自指尖跃出,精准地落在战帖之上。那火焰看似微弱,却瞬间将坚韧的灵纸吞噬,化作一缕青烟,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来者不善!”顾楠焉声音清冷,如同山间寒泉,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显而易见的戒备。
站在她身侧的少年林枫眨了眨眼,扯了扯顾楠焉的袖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其耳中,“师姐,严格来说,我们才是“来”’。”林枫表情认真,“这里是天衍圣教的范围。”
顾楠焉闻言,细长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她直接无视了面前那群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的天衍圣教弟子,拉住林枫的手腕,转身便欲离开。这近乎蔑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吕步青。
“站住!”吕步青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再次拦在二人面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战帖已下,顾楠焉,你这是什么意思?未战先怯,这就是你们宗门的作风?”
如今天衍圣教之中,还有一些其他实力强劲的宗派之人在此区域内做客,吕步青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远处一些路过的其他门派弟子也纷纷侧目。
顾楠焉停下脚步,平静地回视着他,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不满的情绪如暗流般缓缓涌动。“让开。”她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难不成传承万年的天衍圣教,尽是一群不懂待客之礼的鲁莽之辈?”
不等吕步青反驳,便继续缓缓说道,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我师姐弟二人远道而来,是为客。尔等身为主家,客人连杯清茶都未曾入口,便急不可耐地掷下战帖。我倒要问问,今日我是来到了一个传承万年的上古宗派,还是误入了哪处不通教化的流氓山寨?”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天衍圣教众人顿时语塞。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更是让他们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反驳。修仙界最重礼仪规矩,顾楠焉这番话,正好戳在了他们的痛处。
“再者,修仙界挑战,向来是以下克上,以求突破。今日我顾楠焉当真是长了见识,竟见到堂堂元婴期修士,联合众人,向一个筑基期和一个……”顾楠焉目光扫过吕步青和他身后那群平均修为都在元婴期的弟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目光落在林枫身上,“和一个炼气期的小娃娃发起挑战。贵教弟子这般“勇武”,当真是修仙界的“楷模”!此事传扬出去,必是一段“佳话”。”
“师姐!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像什么!”林枫立刻抢着说道,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仿佛只是孩童的无心之言,“这跟我们山下村子里那些流浪狗一样样的!它们看到强壮的大人就夹着尾巴跑,专挑落单的小孩子追,可凶了!不过一般都是吠得响,真扔块石头过去,跑得比谁都快!”
林枫这看似童言无忌的比喻,比顾楠焉直接的指责更让天衍圣教众人难堪。吕步青额头青筋暴起,他身后几个脾气暴躁的弟子更是差点按捺不住灵力,想要出手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但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炼气期孩童出手,这消息若传出去,天衍圣教的脸面就真的丢尽了。他们只能强行压下怒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谓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不过嘛,想挑战也不是完全不行。”他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你们答应我两个要求,这战帖,我林枫便替我自己接下了。”林枫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吕步青正在气头上,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两个字,“你说!”
“第一,”林枫晃了晃第一根手指,“公平起见,你们出战的人,必须将修为压制到与我们相同的境界。师姐是筑基后期,你们的人就压制到筑基后期。我是炼气期,嗯……巅峰吧,你们的人也需压制到炼气巅峰。如何?”
“可以!”吕步青几乎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即便压制修为,战斗经验、功法理解和神识强度依旧占据绝对优势,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虽然赢了确实不太光彩,但总比强行与对方交战,落人口实要强。
“第二,”林枫晃着第二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既然是挑战,总得有点彩头。输了的一方,要主动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储物空间,任由赢的一方挑选一件心仪的物品作为战利品。当然,如果你们赢了,也可以从我们身上取走一件宝贝。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吕步青闻言,沉吟了片刻。储物空间里的东西价值不一,但这个赌注听起来确实“公平”,而且他绝不认为自己这边会输。
“好!依你!”吕步青答应下来,随即像是怕对方反悔似的,迫不及待地祭出了自己的伴生灵宝——一柄环绕着青色流光的短尺,尺身符文流转,散发出凌厉的气息。“条件都答应了,你们谁先来送……赐教?”他差点把“送死”二字脱口而出,临时改口,但眼中的轻蔑丝毫不减。
“着什么急?”顾楠焉终于再次开口,懒懒地抬眸,丢给吕步青一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我的条件,可还没说呢。”
“你在耍我?!你们刚刚明明说答应两个条件便应下战帖!”吕步青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周身灵力一阵鼓荡。
“喂喂喂,这位吕大叔,你耳朵是不是不太好?”林枫立刻跳出来,小脸上写满了“你冤枉好人”的表情,“我刚才说得清清楚楚,是“我林枫便替我自己接下”。我师姐什么时候说过她要接了?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听不懂人话呢?要不要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耳朵?”
“你……!”吕步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枫,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什么屁条件,一次性给老子说完!”
“你看你看,你又急了。”林枫摇着头,一脸戏谑,老气横秋地说道,“年纪大了,火气不要那么旺嘛!动不动就生气,容易肝气郁结,进而影响你的那个……嗯,男性雄风。吕大叔,你该不会……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脾气才这么暴躁吧?”
林枫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场间一片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多压抑不住的嗤笑声。连顾楠焉的嘴角都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吕步青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如蚯蚓般凸起跳动。隐隐有牙齿剧烈摩擦的“咯咯”声从他紧闭的唇间溢出,在寂静的大殿前显得格外刺耳。
吕步青死死盯着林枫,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少年生吞活剥,连骨头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