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艰难地、小口地吞咽着卫甲小心喂下的清水,每一次喉结的滚动都显得费力而缓慢,仿佛那清凉的液体需要通过干涸龟裂的河床才能抵达深处。
清水的滋润让他干裂起皮的嘴唇稍稍恢复了点血色,但那一道道细小的裂口依然清晰可见。他的目光依旧涣散,如同蒙着一层薄雾,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虚弱,眼皮沉重得仿佛随时会重新阖上。然而,那眸子深处确有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在挣扎,努力地想要聚焦,试图穿透眼前的模糊,看清蹲在身旁、面容被篝火与月光勾勒得忽明忽暗的卫甲。
“这,是,哪里?”
他嘶哑地问道,声音微弱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丝蝉鸣,气若游丝,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胸腔里仅存的力气,却每一个音节都重重敲在卫甲紧绷的心弦上。他的视线游移着,掠过卫甲紧张的脸,试图捕捉洞顶那奇异的、缓缓移动的月光光柱,还有岩壁上那些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的、斑驳陆离的色彩。
“一个安全的地方。”
卫甲强压住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激动哽咽,用尽可能平稳、甚至刻意放得低沉柔和的语气回答,仿佛声音稍大就会惊散王猛这缕刚刚回归的魂灵。
卫甲略微侧身,让篝火更温暖的光芒能照到王猛的脸上,同时简要地说明情况,
“我们已经摆脱了追兵,在这里,休整了有段时间了。”
卫甲斟酌着用词,暂时没有提及具体过去了多少日夜,更未详述那惊心动魄的黄河之夜与神鼋之事,以免让刚刚苏醒、神智尚且如同风中烛火般摇曳不定的王猛更加混乱,甚至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摆脱了,追兵……”
王猛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中的迷茫如同潮水般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深沉的疲惫,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确认安全后的松懈与安心。这丝安心是如此微弱,却让卫甲心头一酸。王猛似乎想确认什么,试图抬起那只完好的右臂,或者用肘部支撑起一点身体,看看周围,但这个微小的意图立刻被虚软无力的身体所背叛。手臂仅仅抬起一寸便颓然落下,反而牵动了胸腹间的伤处,引来了几声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闷咳,每一声咳嗽都让他苍白的脸皱成一团,显得痛苦不堪。
“别动!你的腿伤和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需要再休息!静养!”
卫甲连忙上前,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顺抚他的胸口帮他平复咳嗽,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你现在能动弹、能醒过来,已是天大的幸事,万不可再鲁莽牵动伤口。”
感受到卫甲手上传来的、不容抗拒的稳定力量和话语中的关切,王猛终于放弃了尝试。他重新瘫软在垫着干燥草叶的石台上,胸膛起伏着,急促地喘息了几下,但神智明显比刚才又要清醒凝聚了一些。他不再试图移动身体,而是吃力地转动着眼珠,目光缓缓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庇护所。他看到了洞顶那道裂隙,看到了从中倾泻而下、如同实体般凝练的月光光柱,光柱中细微的尘屑缓缓飞舞。他的目光追随着光柱移动,最终落在了洞穴中央那片在银辉下显得格外静谧而生机勃勃的奇异植物丛上,那些肥厚的叶片、淡雅的小花,在月光下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
“卫,甲……”
他唤道,声音依旧嘶哑,却比刚才连贯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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