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这死寂,比刚才的质问更让洛英感到煎熬。她的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
“英……英儿?”终于,洛山叔公那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惊喜的声音响起,虽然依旧虚弱,却如同天籁,“真的是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快!快过来!”洛河叔公的声音紧随其后,同样充满了激动,但更多的是急切的担忧,“你有没有受伤?那些天杀的畜生有没有为难你?!”
确认了!真的是叔公们!
洛英再也抑制不住,哽咽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已经变得极为微弱的天光,以及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的能力,她终于隐约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洞穴深处,一个相对干燥的小块平台上,两个人影蜷缩着,互相依靠着坐在冰冷的岩壁边。
他们的脸色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吓人的惨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原本整洁的衣袍此刻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干涸的、发黑的血迹和泥土。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洛山叔公的一条胳膊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起伏和痛苦的抽搐。
而洛河叔公的情况似乎更糟,他半靠在洛山叔公身上,胸前一大片深色的血污,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刚刚试图施展金刀术的,应该就是他!
看到两位叔公如此凄惨的模样,洛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滚烫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叔公……”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成调。
“傻孩子,哭什么!”洛山叔公看到洛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焦急,他挣扎着想要坐直一些,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快……快告诉叔公,你有没有事?那些杂碎……”
“我没事!叔公,我真的没事!”洛英连忙上前几步,蹲在他们面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关切地打量着他们的伤势,那触目惊心的血污让她心头针扎似的疼,“我遇到了……遇到了一位前辈,是他帮了我,我才能逃出来,才能找到这里!”
她的话语急促而混乱,但两位叔公还是听明白了关键。
“前辈?”洛河叔公虚弱地靠在岩壁上,费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声音细若游丝,“什么前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洛英猛地想起怀中那沉甸甸的希望,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污渍,眼神重新变得急切而坚定,“叔公,你们撑住!那位前辈给了我疗伤的丹药和符箓,一定能救你们!”
说着,她急忙从怀里掏出储物袋。
“这是……储物袋?!”洛山叔公虽然伤势稍轻,但见识还在,他失声惊呼,原本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庞上,瞬间被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摸,却又因为手臂的剧痛而停滞在半空。
洛河叔公也瞪大了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太过虚弱而发不出声音,只有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储物袋!这可是传说中只有真正踏入仙途的修士才能拥有的宝物!英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那位“前辈”竟然是……
“是的,叔公,那位前辈说这里面有丹药!”洛英急切地将储物袋递到洛山叔公面前,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可是……这储物袋需要灵气才能打开,我……我没有灵力,打不开它!”
这正是刘民将东西放入储物袋交给她的原因。一来储物袋本身对于凡俗之人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门槛,可以有效防止东西被不懂行的人轻易夺走或丢失;二来,他大概也没想到,清风派这两位仅存的炼气期修士,会虚弱到连开启储物袋都成问题的地步。
“灵气……开启……”洛山叔公喃喃重复着,目光死死盯着那灰色的布袋,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看了一眼自己动弹不得的胳膊和气若游丝的二弟,脸上露出了苦涩而绝望的神情,“我……我的灵力……恐怕……”
他之前为了抵挡别离煞帮,本就耗尽了本就不多的灵力,后来又身受重伤,此刻体内经脉刺痛,丹田空空如也,别说催动灵力开启储物袋,就连维持清醒都异常艰难。
洛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只想着丹药能救命,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步——他们可能连取出丹药的能力都没有了!
“二叔!洛河二叔!”洛英猛地转向气息更加微弱的洛河叔公,带着哭腔哀求道,“您……您试试!您一定还有灵力的,对不对?只要一点点!只要能打开它就好!”
洛河叔公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破旧的风箱。他看着侄女那张布满泪痕、充满期盼的小脸,又看了看那象征着一线生机的储物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不能放弃!为了英儿,为了清风派最后的希望,他必须试一试!
“扶……扶我起来一点……”洛河叔公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洛山叔公强忍剧痛,用还能动弹的肩膀顶了顶弟弟,洛英也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洛河叔公的后背,让他能稍微坐直一些。
洛河叔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积攒着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他颤抖着,伸出同样沾满血污、微微变形的手指,搭向了洛英递过来的储物袋袋口。
洞穴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洛英紧张得快要停止的心跳声。
洛山叔公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弟弟的手指和那个储物袋。
洛英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洛河叔公那颤抖的指尖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洛河叔公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储物袋的袋口。他猛地咬紧牙关,干裂的嘴唇甚至渗出了新的血丝,体内那早已枯竭的丹田,在强大的意志力驱使下,硬生生榨出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灵气!
嗡……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从他的指尖传递到了储物袋上。
那灰色的储物袋袋口,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陡然亮起了一层淡淡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白色光晕!
有反应了!
洛英和洛山叔公眼中同时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那光晕仅仅是闪烁了一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洛河叔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那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灵力,显然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并且正在飞速流失!
储物袋的光晕越来越暗淡,眼看就要彻底消失!
难道……连这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