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的额头死死贴着冰冷且布满油腻苔藓的地面,那枚染血的玉简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通往天庭的钥匙,又像是握着一把即将捅向众生的尖刀。
“孙儿……谨遵老祖教诲!”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内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颤抖。那是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与对眼前这位恐怖存在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而成的产物。
磕完头,陈三并未立刻起身离去。他的膝盖像是生了根一般钉在原地,脊背微微弓起,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在暗红色的岩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在犹豫,在挣扎,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烧红的炭,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血池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翻涌,咕嘟咕嘟的气泡破裂声,如同某种古老巨兽的梦呓。
白骨莲台之上,那原本已经闭目养神的老祖,眼皮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绿油油的眸子里,原本如深渊般不可测的杀意,此刻竟莫名地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穿世事的戏谑与淡漠。
对于这个虽然资质平庸,但心性足够狠辣、且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后辈,老祖心中虽无亲情,却也有一丝像是对待趁手工具般的“宽容”。
“起来吧。”
老祖的声音依旧沙哑,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但比起之前的森然,此刻竟多了一丝诡异的温和,“还跪着做什么?看你这副欲言又止的窝囊模样,此次寻我,除了汇报铁韦杰那条狗的事,应当还有别的心思吧?不妨直说。”
陈三身子一颤,仿佛被看穿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连忙直起上半身,却依旧保持着跪姿,双手抱拳,语气急切:
“老祖明鉴!孙儿确实还有一事不明,斗胆请老祖解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肺腑间因血气侵蚀而产生的剧痛,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孙儿前些日子,在坊市内收拢了一名散修,名为刘三。此人乃是炼气一层巅峰的修为,虽无家族依靠,但根基颇为扎实,且……且孙儿发现,他体内气血异常旺盛,远超同阶修士。”
说到这里,陈三偷偷抬眼,觑了一下老祖的神色,见老祖并未打断,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孙儿刻意与他结交,言语间多次试探他对力量的渴望。那刘民虽然表面正如,但孙儿看得出,他困在炼气一层多年,早已心急如焚。孙儿……孙儿便想着,既然铁韦杰那个废物都能凭借《血元真经》突破,这刘民资质更好,若是能将他也转化为我们的‘血奴’,岂不是能为老祖提供更精纯的血气?”
陈三越说越兴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仿佛已经看到了刘民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血丹,被自己吞入腹中的美妙场景。
“只待老祖一声令下,便可传他功法,让他彻底堕入我陈家彀中!”
说完这番话,陈三再次伏地,等待着老祖的夸奖。在他看来,自己这番主动出击、未雨绸缪的手段,定能讨得老祖欢心。
然而,预想中的赞赏并没有到来。
溶洞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血池中央,那条由血水凝聚而成的长蛇,正嘶嘶地吐着信子,围绕着老祖枯瘦的身体缓缓游动。
良久,一声轻哼从白骨莲台上传来。
“哼,愚蠢。”
这两个字并不响亮,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三的心口。他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冷汗直冒,刚想磕头求饶,却听老祖继续说道:
“三儿,你有这警惕心和主动出击的意图,实属不错。懂得寻找猎物,是成为猎人的第一步。但是……”
老祖伸出一根枯如鸡爪的手指,轻轻一点。那条血蛇瞬间炸开,化作漫天血雨,淋在陈三的身上。
“你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