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区,第一擂台。
当朱浪一行人挤过汹涌人潮,来到这片区域时,第一场比斗已然结束。
但擂台周围的气氛,却比丙字区那边要凝固、震撼得多。
数万道目光聚焦在擂台之上,或呆滞,或狂热,或惊惧,议论声都显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擂台上,只有一道身影,持剑而立。
皎玉墨。
他依旧站在擂台中央,那身崭新的深蓝色劲装上,纤尘不染。背负的百知剑已然归鞘,甚至未曾出鞘。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比斗,只是随手拂去了肩头的尘埃。
唯有那双眼睛,比登台前更加明亮,紫金色的光芒在眼底深处缓缓流转,如同蛰伏的龙瞳,带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与淡漠。
在他对面,擂台边缘,一个穿着福道宗明黄色弟子服、体型微胖、此刻脸色惨白、浑身不住颤抖的青年,正被两名福道宗的执事弟子搀扶着,勉强站立。
正是他的对手,福道宗内门弟子赵有福。
赵有福身上的衣袍完好,甚至看不出任何破损,但他眼中的恐惧与茫然,却浓得化不开,仿佛刚刚从一场无法理解的噩梦中惊醒。
擂台四周的淡蓝色防护光罩,缓缓撤去。
裁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高声宣布:
“甲字区,第一擂台,第一场,胜者,兮淋宗内门,皎玉墨!”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只有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更加压抑的议论。
“发、发生了什么?我都没看清……”
“赵师兄……怎么就输了?他好像都没出手?”
“是剑意!纯粹的剑意威压!我离得近,感觉灵魂都要被冻僵了!”
“炼气期……不,这绝不是炼气期能有的威压!他隐藏了修为?!”
“真龙剑气……传闻是真的!兮淋宗这一代,出了个真正的怪物!”
朱浪站在人群中,平静地看着擂台上的皎玉墨。
对于这个结果,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皎玉墨的“紫霄龙皇丹”与真龙血脉,在经历了北地生死磨砺,尤其是在磐石城独战四名金丹后,必然得到了进一步的淬炼与升华。
如今的他,即便伤势未愈,刻意压制了修为和血脉气息,其本质的位格与威压,也绝非寻常炼气、筑基弟子所能承受。
方才那一战,恐怕皎玉墨仅仅是以自身圆满的剑意与一丝内敛的真龙威压,便直接击溃了对手的心神与战意,让其连出手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碾压。毫无悬念的碾压。
皎玉墨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所过之处,人群不由自主地安静、退避。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朱浪所在的方向。
隔着涌动的人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朱浪的脸上,露出一个平静而温和的微笑,对着皎玉墨,轻轻点了点头。
那笑容里,没有惊讶,没有恭维,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理当如此”的了然与认同,以及一丝为同伴的强大而感到的、纯粹的欣慰。
皎玉墨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眼神,在接触到朱浪笑容的刹那,似乎微微融化了一瞬,眼底深处那令人心悸的紫金锋芒,也悄然柔和了一丝。
他对着朱浪的方向,也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身形微动,如同闲庭信步般,走下了擂台,朝着朱浪他们所在的方向,分开人群,缓步而来。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无数道或敬畏、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最终,也落在了朱浪这群人身上。
“那就是皎玉墨师兄的同伴?”
“那个青衣服的……好像是刚才在丙字区赢了张猛的朱浪?”
“还有那几个,是胤殷宗和福道宗的弟子?”
“他们居然认识?”
低声的议论,在皎玉墨走近时,戛然而止。
皎玉墨走到朱浪面前,停下。
目光先在朱浪脸上停顿一瞬,确认他状态无恙,然后才扫过李寻、孙小猴、王福关、风小铃,最后,在朱浪侧后方半步、那沉默抱臂的盛云身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师兄。” 皎玉墨对朱浪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那份面对外人时的绝对锋锐。
“皎师弟,恭喜。” 朱浪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让周围不少弟子眼皮跳了跳)“干净利落。”
“侥幸。” 皎玉墨言简意赅,随即看向朱浪,“师兄方才,也胜了?”
“嗯,运气不错。” 朱浪点头。
“走,去看看秦雪师姐那边!” 孙小猴迫不及待地插话,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
“秦雪师姐的对手是雨情宗的柳依依,肯定也很精彩!”
众人点头,在皎玉墨无形的气场开路下,人群自动分开,他们很顺利地朝着甲字区第三擂台的方向移动。
甲字区,第三擂台。
这里的观众,比第一擂台那边更多,气氛也截然不同。
少了那份因绝对碾压带来的震撼与死寂,多了几分紧张、期待,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某种极致美丽与危险同时攫住的战栗。
擂台上,两道身影,正在“交战”。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交战。
那更像是一场……冰与丝的舞蹈,一场静默的、却杀机四伏的华丽演出。
一道身影,月白如雪,清冷如冰。正是秦雪。
她甚至未曾动用冰晶长剑,只是静静地站在擂台一侧,玉手轻抬,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冰蓝色的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