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梦境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陈雨烟的意识拖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这一次，与天尊意志的对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激烈程度。
没有试探，没有迂回，甚至没有那些标志性的、猫戏老鼠般的诡计布局。
只有最直接、最疯狂的意志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流，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陈雨烟的防线。
灰雾构成的梦境战场上，无数虚幻的星体在碰撞中湮灭，由记忆碎片组成的山川河流崩解又重组。
陈雨烟在意识的深渊中穿梭，以这些年磨练出的韧性抵挡着那股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的狂潮。
“你在着急什么？”
在某个交锋的间隙，陈雨烟的意志化作一道冷静的声音，回荡在梦境深处。
祂没有回答。只有更加狂暴的冲击作为回应。
陈雨烟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变化背后隐藏的信息。
这位“诡秘之主”的意志似乎正受到某种外部压力的影响，或者，祂察觉到了某种正在逼近的威胁。
这种紧迫感让祂放弃了以往的从容，转而采取更加激进的策略。
但这并不意味着陈雨烟会改变自己的节奏。
与旧日意志的对抗，本质上是一场关于“存在”本身的消耗战。
急躁冒进只会加速败亡，唯有以恒久的韧性去磨损对方的锋芒，才能在漫长的拉锯中找到破局的可能。
他依旧采取防守反击的策略，用一层层精心构建的迷宫消耗着对方的冲击，在梦境的时间裂隙中寻找喘息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陈雨烟再次捕捉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祂再次陷入了沉睡。
当陈雨烟的意识重新在源堡中凝聚时，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疲惫。
每一次与天尊的对抗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战争，即使获胜，留下的也是满目疮痍。
他缓缓睁开眼睛，灰雾在视野中逐渐清晰。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不再是透明的灵体，而是有着实质躯体的、完整的人形。
伯特利·亚伯拉罕穿着纯色古典礼服，身姿挺拔如松，银灰色的长发整齐束在脑后，面容依旧是那种近乎刻板的严肃。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他的身体凝实而有质感，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属于高位存在的、内敛而威严的神采。
“欢迎回来。”
伯特利的声音平稳如旧，但其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生者的气息。
他微微颔首，动作间带着古老贵族特有的礼仪感。
陈雨烟怔了一瞬，目光在对方身上仔细扫过。
“你的身体……”
“序列二，‘旅法师’。”
伯特利简洁地回答，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
“在我曾经的漫长岁月里，有幸记录过一位‘秽语长老’的能力。虽然受限于灵魂状态和材料，无法完全复现，但构筑一具能够容纳灵体的临时躯壳，已经足够。”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这具身体很难展开真正的神话生物形态，只能算是……一个可用的容器。”
陈雨烟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能够在源堡这样的环境中，仅凭记忆中的能力和有限的资源就重构出序列二的躯壳。
即便只是临时容器，也足以证明这位“门先生”在神秘学领域的造诣之深。
或许自己的许多问题，对方能够做出解答。
疲惫感仍在神经末梢跳动，陈雨烟知道自己的清醒时间有限。
他压下其他杂念，直接切入正题。
“我有些问题，希望得到您的见解。”
“请说。”
伯特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
陈雨烟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
“从您苏醒至今，所接触到的非凡特性性与您原先所处的世界相比，是否有显着的不同？”
他稍作停顿，语气变得凝重。
“我总觉得，这座‘源堡’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伯特利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望向周围流淌的灰雾，目光仿佛穿透了这些朦胧的屏障，审视着这座古老殿堂的每一处细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源堡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同之处，确实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