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寻找当年的痕迹。
但时间是最无情的雕塑家。
石头还在,但已经被水流冲刷得改变了形状,野花还在,但已不是当年那一丛,大树还在,但树身上多了许多新的年轮。
物是人非。
不,是物也非,人也非。
她走着,空洞的眼睛倒映着流动的河水,却映不进任何光亮。
心脏在胸腔里缓慢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像在拖拽什么无形的东西。
呼吸是下意识的动作,进食是维持这具躯壳运转的必要程序,睡眠是意识暂时的逃离。
她活着,但仅仅只是“活着”。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开这片徒增伤感的河岸时。
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白色古典长袍在河风中微微拂动,银发如月光般垂落肩头,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那人正站在河岸下游不远处,背对着她,望着河水出神。
涂山雅雅停下脚步。
心脏在那一刻忘记了跳动。
时间、空间、流动的河水、拂过的微风一切都在瞬间凝固。
那个背影……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幻觉,在酒醉的恍惚间,在半梦半醒的黎明,在独自一人的深夜。
每一次,她都看见他朝自己走来,带着熟悉的微笑,唤她的名字。
每一次,当她伸手想要触碰,幻影便如泡沫般破碎,留给她更深的空洞。
这一定是又一次幻觉。
是这片河岸承载了太多记忆,是她压抑太久的思念终于突破了理智的防线,制造出这自欺欺人的假象。
她应该转身离开。
她应该闭上眼睛,等这幻影消散。
她应该……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缓缓转过身来。
阳光恰到好处地落在他脸上,照亮了那双银色的眼睛,那副与她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容貌。
涂山雅雅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静止。
她听不见河水的声音,感觉不到风的方向,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她的整个存在,都被那道身影牢牢攫取。
然后,她听见了那个声音。
那略显古板,却令他熟悉到让她每一寸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声音。
“雅雅小姐,贵安。”
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如昔,唯一不同的是原先那种是温柔不变的,脸上此时满是严肃。
仿佛他们只是昨日才分别,今日又在这河畔偶然重逢。
涂山雅雅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紧紧扼住,眼眶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她向前迈了一步,脚步虚浮,几乎要跌倒。
那人,那幻影,依旧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她。
是梦吗?
如果是梦,她宁愿永不醒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前延伸,像是要触碰什么易碎的奇迹。
就在她以为那一场梦终于要成真之时,对方开口了。
那无情的话语击碎了她最后一丝的幻想。
“抱歉,我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