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笑容依旧温和,“或许不会像你这么……干脆利落,但我也有我的方式和人脉,同样能很快把事情摆平,只是过程可能迂回一些。”
靓坤听出蒋天生话里那份含蓄的提点与隐隐的划分界限的意味,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敬,但骨子里的那份桀骜与疏离并未真正掩饰:“蒋先生过奖了。您们是高层对话,讲究个太极推手,四两拨千斤,那是另一种境界。我这个人呢,泥腿子出身,糙惯了,脑子也直,信奉能用拳头讲清楚的道理,就别浪费口水。我打了他,他又能拿我怎样?难道真敢调飞虎队来扫我场子?”
这时,太子和耀文也端着酒凑了过来,围在旁边。靓坤看了他们一眼,索性把话摊开,说得更白更狠,既是解释,也是某种宣告:“说句难听的,他雷蒙德最多告我个袭警,能关我多久?半个月?一个月?就算进去,赤柱里面是谁的天下?他敢真动我在里面的兄弟?他自己还想不想在警队混,想不想每天平安走出警署大门,想不想他老婆孩子出入安全?大b刚才是一时气急,又担心兄弟,没完全转过弯来,被这王八蛋拿‘搞死你在赤柱的人’这种屁话唬住了。真想明白了,借他雷蒙德两个胆子,他敢动我们洪兴在赤柱的人一根汗毛吗?守赤柱的那些狱警,他们老大是谁的人?他们自己晚上去哪条街吃饭喝酒?”
这番直白又狠辣、毫不掩饰其中黑灰色规则的分析,像一盆冰水混合着粗盐,猛地泼在太子和耀文有些发热的头脑上,让他们瞬间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太子拍了下自己额头,露出懊恼又释然的苦笑:“我操!还真是!当时光顾着生气和担心阿南他们了,脑子一热,没往深里想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么一说,那鬼佬纯粹就是纸糊的老虎,仗着身份咋咋呼呼,拿着鸡毛当令箭!妈的,差点被他唬住!”
“现在想通了吧?”靓坤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冰块叮当作响,“所以,对付笑面虎吴志伟这种喜欢躲在暗处玩阴的、放冷箭的耗子,别给他好脸色,更别耐着性子跟他玩什么心计博弈。直接怼到他脸上,打到他最痛的地方。他没百分之百的把握一把弄死你,就不敢真的跟你撕破脸皮、不死不休。这种人,欺软怕硬是刻在骨子里的,你退一步,他就敢进十步。”
他们这边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不少靠得近的兄弟,如基哥、大飞、灰狗等人,都竖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众人看向靓坤的眼神更加复杂难明。原来那看似冲动鲁莽、不顾后果的一脚背后,藏着如此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算计,以及对警队、监狱系统潜规则、对手心理的精准拿捏。这不是匹夫之勇,这是披着莽夫外衣的枭雄手段。
很快,酒吧里的气氛重新被点燃,变得更加热烈。基哥端着酒杯晃过来,大着嗓门:“阿坤!刚才在外面威风啊!我隔老远都听到动静了!”
大飞也挤过来,搂着女伴笑嘻嘻地问:“坤哥,听说你一脚就把那鬼佬踹飞了?练的什么绝招?是不是内功啊?教教兄弟呗!”伊健从澳门回来,话不多,也笑着举杯示意。
靓坤来者不拒,笑着应酬,插科打诨,将那些探究和奉承轻松化解。他既不自夸,也不过分谦虚,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令人捉摸不透的从容。待到酒过数巡,场子里的气氛达到顶峰,烟雾、酒气、香水味和荷尔蒙混杂在一起,人人脸上都带着亢奋的红光时,靓坤抬手看了看腕表,那块百达翡丽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低调的奢华光泽。
他放下酒杯,整了整并无线头的西装袖口,起身向蒋天生和在座的各位扛把子环抱一拳,朗声道:“蒋先生,各位兄弟,你们继续玩得开心,尽兴!我明天公司还有早会,就先走一步。”
蒋天生依旧坐在二楼,闻言微笑着颔首,声音平和:“路上小心,阿坤。”
大佬b亲自送他到门口,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什么都没说,但眼眶有些发红,一切感激都在这紧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