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西里尔的电话后,靓坤心里便有了底——警方那边的调查,基本到此为止了。
不仅是他这件事,这段时间以来,香港地下世界火拼不断,死伤众多,其中甚至包括倪坤、骆驼这两位重量级的社团坐馆。如此频繁且恶劣的命案,本应掀起轩然大波,但香港警方高层却接到了来自港府的明确指令:尽快将事情压下去,低调处理,找些说得过去的理由结案,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死了这么多人,其中不乏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最终竟大多成了“无头公案”或“意外冲突”,不了了之。这在某种程度上宣告了,在这场混乱中死去的人,无论生前何等风光,其性命在更高层面的权衡下,都已成了可以被忽略的代价。
港府的态度转变,源于对局势失控的深切担忧。他们发现,这些本土的黑帮势力一旦杀红了眼,其破坏力和疯狂程度远超预估。
当军用火箭弹这种重火力都出现在街头伏击中时,恐惧的就不再仅仅是江湖中人。那些坐在立法局和总督府里的英国绅士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到,那把在黑暗中挥舞的利刃,未必不会在某一天,调转方向,指向他们自己。毕竟,怕死是人的天性,尤其对于殖民统治者而言,稳定压倒一切。
经过这一轮血腥的洗牌,香港黑道的格局也逐渐清晰起来。
三合会方面,韩琛顺利接手了倪家留下的一部地盘,其余的都在这次乱战中被其它势力侵吞。
倪坤虽死,但他的目的已经顺利达成,倪家除他自己身死以外,全部都顺利脱离黑道这一滩泥潭。以后他们倪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香港做合法生意,也可以有合法的政治诉求。
东星和三合会遗留的地盘,则成了14k各个字头与和联胜各堂口争抢的盛宴,被迅速瓜分殆尽。
骆驼的葬礼,或许将成为东星这个社团在香港历史上,最后一次以完整社团姿态举行的公开大型仪式。
星期天,港岛西区的殡仪馆外,乌压压的人群从街口一直排到巷尾,硬生生把一条平日里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清一色的黑西装黑皮鞋,领口别着白菊的东星门徒们剃着青皮,胳膊上的龙纹刺青露在衬衫袖口外,个个面色沉肃,沿着殡仪馆的围墙站成两列,像两排沉默的石狮子,眼神冷冽地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
警戒线拉到了百米开外,荷枪实弹的警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钢盔在灰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便衣探员混在人群里,衣领竖起,耳朵上别着对讲机,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盯着每一张陌生的脸。
带队的李警官叼着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对讲机里时不时传来下属的汇报声,他咬着烟蒂低声骂了句“麻烦”——这阵仗,比总督巡街还要吓人。
殡仪馆的正厅里,灵堂布置得极尽肃穆。黑底白字的挽联从梁上垂下来,正中挂着骆驼的黑白遗照,照片里的老人眼神锐利,依稀可见当年叱咤风云的模样。灵柩前的香炉里,香灰积了厚厚一层,袅袅青烟扶摇直上,模糊了灵堂上方“浩气长存”的匾额。
香港有头有脸的社团,几乎都派了代表前来。
洪兴这边,由龙头蒋天生亲自带队。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警戒线外,车门打开,蒋天生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捏着一副黑框眼镜,面色平静地走下来。
身后跟着的大d、太子、陈耀、靓坤等人,皆是洪兴的核心人物。
他们一行人刚走近,东星的现任话事人司徒浩南便迎了上来,对着蒋天生微微颔首:“蒋先生,有心了。”
蒋天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骆驼老哥是前辈,我自然要来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