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皆惊,连皇帝也微微动容。
“医者,治疾也,不分男女。”他声音冷峻,“若因性别弃良才,才是动摇国本。”
严雪柔藏于偏殿帘后,指甲掐入掌心。她原以为只需煽动几句“妇德不修”,便可令堂姐当众难堪,却不料一场突发心疾,竟成了对方立威的台阶。
更没想到,那向来冷面寡情的王爷,竟在朝堂之上,以扇为誓,公开相护。
她咬唇退后,袖中密信已被汗水浸湿,李承乾余党尚在暗处,此议若成,他们安插在太医院的暗线将再无用武之地。
殿中反对声渐弱,却仍有老臣扑通跪地,老泪纵横:“陛下!祖制不可违,天道不可逆啊!女子行医,有伤风化,恐招天谴!”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落在那块新龙脉石上。
石面温润,映着殿外初升的日光,竟隐隐浮现出“严冰雪”三字轮廓,转瞬即逝。
他未应准,也未驳回,只缓缓道:“医者仁心,不分男女。此事容后再议。”
退朝钟响。
群臣鱼贯而出,议论纷纷。
有人冷笑,有人沉思,更有年轻官员频频回首,目光落在严冰雪身上,带着几分敬畏与好奇。
她缓步下阶,风宝跳上她肩头,爪子一递,将金牌塞进她袖中,低声嘀咕:“下次别让本鸡跑腿,要加俸。至少十只虫,外加一碟小米。”
她轻笑摇头,指尖抚过袖中金牌,冰凉铜面下似有余温流转。
尉迟逸风并肩而行,折扇仍搭在她肩头,步伐沉稳。忽听身后一声轻唤。
“姐姐。”
严冰雪止步。
严雪柔立于殿角石阶之下,裙裾微动,面上挂着温婉笑意,眼神却冷如寒潭。
“你说女子也能立身朝堂,可曾想过,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抛头露面,夫君何以安枕?家族何以存续?”
严冰雪望着她,忽然笑了。
“你问我夫君安不安枕?”她侧首,看向身旁男子,“他昨夜还在说,若早知有女子医馆,当年也不必被那些庸医折腾得半死。”
尉迟逸风淡淡接道:“确实,他们开的药,比毒还难吃。”
风宝扑棱翅膀,跳到他头顶:“尤其是那个太医院令,开的方子一股马尿味,本鸡闻了都想啄他。”
严雪柔脸色微变,强笑道:“你们……当真不怕世人非议?”
“非议?”严冰雪抬手,指尖轻点自己胸口,“我从极北冰原回来时,心口还插着刀。若连命都不要了,还在乎几句闲话?”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刃:“你要问夫纲,我便告诉你我的夫,敬我如宾,信我如剑。而你,不过是躲在规矩背后,怕自己不够格罢了。”
严雪柔嘴唇颤抖,终是退后半步。
风宝跳下尉迟逸风头顶,一脚踩在石阶边缘,爪心银光一闪,低头啄了啄砖缝中一株刚冒头的野草。
“啧,这草都比你硬气。”它咕哝,“被人踩还往上长,你呢?只会往下跪。”
严冰雪转身欲走,袖中金牌紧贴心口。
尉迟逸风跟上,折扇轻摇,忽觉肩头一沉风宝又跳了上来,爪子牢牢抓住他发冠。
“别动。”它嘀咕,“本鸡还没报刚才让你躲啄的仇。”
他未拂开,只淡淡道:“随你。”
三人一鸡行至宫门,日光洒满长阶。
风宝忽然扭头,望向偏殿屋檐一角。
那里,一只断翅的机关鸟正静静躺在屋檐角落,断翅处一道极细的纹路泛着金属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