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过中天,宫门长阶的余温还未散尽,风宝突然从医馆方向飞回,爪心还沾着些不明灰烬。
它扑棱着翅膀,焦急地冲着严冰雪咕哝:“不对劲,医馆那边有和昨夜那只断翅鸟一样的腥气。”
严冰雪神色一凛,当即朝着医馆方向快步走去,风宝翅膀一收,紧紧跟在她身后。
严冰雪正立于新落成的女子医馆门前,青衫束腰,药囊齐整。
匾额是皇帝亲题,墨迹未干,百姓围聚,议论纷纷。她没等掌声,只等风波。
第一波人来得极快。
五个壮汉挤进人群,衣襟敞开,面色发青,扑通跪倒,齐声高喊:“女子行医,夫主早亡!天道不容,家宅必殃!”
话音未落,一人捂腹翻滚,口吐白沫;另一人抽搐倒地,眼翻上白。
百姓哗然,后退数步,有人已低声惊呼:“真是克夫之相!”
严冰雪不动,只抬手,命人端上五碗问诊茶。
“既说病从心生,便先清心。”她声音不高,却压住全场嘈杂。
茶是温的,药是冷的。
断肠草配曼陀罗,研成细粉,无色无味,入喉不过片刻,便扰人神志。
五人饮罢,起初沉默,继而抓耳挠腮,面露惊惧。
一人突然跳起,双手乱舞,大叫:“床下有鬼!压我三日了!”
另一人跪地磕头,哭喊:“娘子饶命,我不该纳妾!”还有人扭腰摆臀,哼起市井小调,动作滑稽,引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
严冰雪冷眼旁观,待笑声响成一片,才缓缓开口:“心魔自扰,何关医者?若真信‘女子克夫’,不如先治治你们自己心里的妒鬼。”
人群哄笑更甚。有人指着那跳舞的汉子:“你家娘子可比你硬气多了,还敢说克夫?”
混乱中,一人袖口滑落半张纸,飘至石阶。风宝早已蹲在一旁,爪子一勾,叼起传单,尖喙一撕。
背面赫然印着一枚暗红印记,蛇形缠绕,似虎符又似符咒,边缘泛着不祥的暗光。
“这味儿……”风宝歪头,“和昨晚那只断翅鸟一个腥气。”
它翅膀一振,将传单残片甩向严冰雪脚边。
严冰雪目光一凝,蹲身拾起,指尖轻抚那印记。
她认得这纹路,三年前在祖母遗物箱底见过一次,那时她还小,只听祖父低语:“裂空门的东西,见之即毁。”
她未声张,只将传单收入袖中。
第二波攻势紧随而至。
街口不知何时摆起一摊,江湖郎中“孙半仙”摇着铜铃,高声宣讲:“古训有言:女子执针,夫必早亡!此乃天罚,不可逆改!”
他摊前挂起一幅黄纸名录,上书“疫病早夭名录”,墨迹斑斑,却赫然写着“尉迟逸风”四字,死亡日期竟是昨日。
百姓又是一阵骚动。
“王爷都死了?那医女还敢开馆?”
“怕不是妖术续命!”
严冰雪冷笑,抬手示意风宝:“去,把那名录叼来。”
风宝扑翅而去,假装啄食药渣,实则爪心一勾,将名录一角撕下,飞回严冰雪手中。
她指尖沾水,轻轻一抹,表面墨迹竟微微晕开,露出底层印纹,太医院药材登记专用的梅花印。
“偷了药铺账本当古训?”她冷笑,“连伪造都懒得换纸。”
她命人取来药水,将名录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