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取得那枚嵌有药丸的铁蒺藜后,尉迟逸风的手指从铁蒺藜上抬起,指尖残留着药丸的微涩。
他没有立刻收手,而是将那粒药丸轻轻推至掌心中央,与铜扣并列。
雨水早已停歇,但夜风仍带着湿意,吹得他袖口猎猎作响。
掌中毒气如藤蔓缠绕,一寸寸向上攀爬,他却纹丝未动。
“三。”他低声道。
风宝立在肩头,尾羽未亮,只用喙轻轻拨了拨他沾血的袖口。
尉迟逸风抬手,从怀中取出银针,扎入手腕三处要穴。
血流暂缓,痛感却愈发清晰。
他闭眼片刻,再睁时,目光已落回铜扣之上。
医官上前欲言,被他抬手止住。
他将铜扣翻转,以药灰覆于掌心,借余温烘出凹痕全貌三道回旋纹路,首尾相接,形如织机绞线。
他瞳孔微缩。
“城东旧织坊。”
那是二十年前被一场大火焚毁的官营工坊,如今只剩断墙残垣,荒草丛生。
可这纹路,正是当年织坊匠人用来标记货品批次的暗记。
三回九转,专用于上等云锦。
风宝忽地展翅,低飞至铁蒺藜旁,鼻翼轻颤。
尾羽微光闪了三下,随即转向东北方。
尉迟逸风不再迟疑,命三名精锐换上粗布短打,扮作流民,分三路迂回探查织坊周边。
严禁交手,只记动向。
他自己则退至一处破庙,盘膝而坐。
毒气已侵至肘关节,手臂僵硬如铁。
他取出随身匕首,划开袖口,将一包残药敷于伤口。
药性苦烈,却压不住那股阴寒。
半个时辰后,风宝归来,爪中抓着一缕灰烬。
尉迟逸风接过,置于鼻下轻嗅,苦檀、灰麝,还有极淡的一丝“续命丹”余味。
与药坊所见一致,但此处灰烬未被雨水冲刷,显然是新焚。
他眸光一凝。
“他们转移了据点。”
风宝点头,尾羽轻扫他手腕,随即跃下,走向庙外。
尉迟逸风起身跟上,脚步虽沉,却稳。行至织坊外围,他伏身于断墙之后,目光扫过残破门楼。
三名守卫立于暗处,身披黑袍,腰悬短刃,步伐错落,竟暗合七星步位。
风宝悄然腾起,贴墙低飞。
尾羽金光极淡,如萤火掠过砖石。
它数次停顿,又突然加速,最终在墙角一处塌陷的屋檐下盘旋三圈。
尉迟逸风会意。那是巡逻盲区。
他取出一枚铜钱,弹向远处。
铜钱击中残柱,发出轻响。守卫果然转身查探。
他趁机翻墙而入,风宝紧随其后,落于他肩头,不再鸣叫。
内院更显荒芜,杂草过膝。正厅门扉半掩,烛光从缝隙透出。
尉迟逸风伏于窗下,屏息凝神。
厅内两人对峙。
一人背对窗户,身形瘦削,手中握着一卷焦边文书。
另一人站在桌前,声音低沉:“你当真要烧了它?那是我们与尉迟逸风唯一的联络凭证。”
“联络?”背影冷笑,“你忘了门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外人勾结,尤其——是那个女人带来的‘药’。”
“可她说得对。”桌前人声音微颤,“地藏枢一旦失控,不只是我们,整个北境都会沦为死地。”
“尉迟逸风虽为皇子,但他身边那位医女她看穿了‘续命丹’的真正用途。她知道,那不是续命,是镇魂。”
尉迟逸风呼吸一滞。
窗内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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