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雪走出密室时,风宝爪中还紧攥着那枚“鹰七”腰牌,铜面已被它的爪子磨出几道浅痕。
尉迟逸风跟在她身后半步,手扶剑柄,指节微泛白,昨夜强行运功留下的滞痛尚未散去,但他站得笔直。
两人在廊下换袍更冠,侍从捧来玄色王服与青缎医袍,严冰雪未脱药囊,只将一枚“定神散”悄悄藏入袖口。
她抬眼望向天际,厚重云层低垂,风自檐角呼啸而过,吹得旗幡猎猎翻飞。
“他们已经动了。”尉迟逸风低声道。
“那就迎上去。”她系紧腰带,指尖一挑,药囊晃了晃,“总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只会缩在密室里画沙盘。”
半个时辰后,皇子别院茶厅。
檀香袅袅,茶烟轻浮。
皇子端坐主位,两侧各立一名御史,衣冠齐整,目光如钩。
案上茶盏刚续了水,热气未散。
“本王听闻尉迟兄近日身体欠安,特设茶叙,聊表关切。”
皇子笑容温润,话却带刺,“严医女妙手回春,实乃国之幸事。只是……冲喜之礼,毕竟非常规婚配,民间颇有议论,说王府纳了‘妖气入宅’之人。”
左侧御史立刻接话:“星象异动,荧惑守心,此乃天示警兆。医术通鬼神者,往往涉邪道。若无自证清白之法,恐难服众。”
严冰雪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放下时杯底磕在案上,发出清脆一响。
“王爷病愈,全赖冲喜之功。”她语气平静,嘴角却微扬,“若说‘惑’,倒是殿下日日遣人探病,情真意切,令人动容——莫非也想冲喜一回?府中可还缺只风宝?”
满座微怔。
尉迟逸风冷声接道:“本王倒愿割爱,将风宝赠予殿下。它啄人精准,或可帮殿下识破身边奸佞。”
话音未落,风宝展翅跃上案角,爪子一蹬,茶盏翻倒,热茶泼了御史半袖。
那御史惊得跳开,茶水溅在袍角,晕开一片深痕。
“畜生无礼!”御史怒喝。
风宝昂首挺胸,咯咯两声,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分明带着讥诮。
皇子抬手压下怒意,笑意不减:“严医女果然伶牙俐齿。不过,朝堂重地,岂容口舌之争?若有实据,不妨亮出。”
“实据?”严冰雪从袖中取出一纸拓本,轻轻铺开,“这是三日前钦天监未报的星图残迹,名为‘逆曜图’。每逢此象现世,必有官员调动。巧的是,工部侍郎调任京兆尹,正是殿下亲奏。”
她指尖点在纸上:“调动之日,恰逢王府谣言四起。而更巧的是——城西染坊售出十七匹鹰纹布,十六匹用于裹尸,唯有一匹流入王府厨房,做了抹布。”
她抬眼,直视皇子:“殿下府中近日可有宴客?抹布何须绣鹰?是怕下人擦桌时,认不出主子的标记?”
皇子手中茶盏微颤,水纹轻晃。
右侧御史急忙插话:“此乃无端揣测!星象天机,岂容医女妄议?若说布匹,民间鹰纹常见,何足为证?”
“常见?”严冰雪冷笑,“那为何偏偏是‘鹰七’编号的那匹流入王府?而‘鹰七’的持有者,正是昨夜被押入地牢的赵三——殿下亲卫队中,排第七的密探?”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还是说,殿下连自己手下几人几号,都记不清了?”
皇子脸色微变,指尖在案上轻敲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