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忽地跳上案角,爪子拨弄玉珏,咯咯两声,像是在催促。
严冰雪却未动。她忽然想起祖父医典末页那句批注:“九阴纹现,晷动夜临。”
当时只当是前人妄语,如今看来,那纹,或许正是玄晷盟的另一重标记。
她抬头看向尉迟逸风:“你可记得,赵三被捕那日,他袖中掉出的那块布角,边缘是否也有类似纹路?”
尉迟逸风闭目回想,片刻后睁眼:“没有。但……他贴身藏着一枚铜钱,钱背刻有螺旋纹,我以为是市井私铸,未加留意。”
“拿来看看。”她起身。
他摇头:“已焚毁。按例,密探私物不得留存。”
她手指一紧。线索断了?还是被人刻意抹去?
风宝忽然振翅,飞至墙角药箱,用喙叼出一块焦布——正是前日从灶台砖缝中啄出的残片。
它将布拍在案上,爪子点向一角。
严冰雪俯身,以显影粉轻撒。
焦痕之下,一道极细的螺旋纹缓缓浮现,与铜钱描述吻合。
“这不是私铸。”她声音冷下,“是标记。和符文同源,但更隐秘——或许,是‘内盟’与‘外盟’的区别。”
尉迟逸风盯着那纹,忽然道:“城西义庄那夜,黑衣人提过‘三更火起’。三更,是子时,夜最深。而‘晷中藏夜’——或许不是说时间,而是说,真正的‘晷’,本就藏于黑暗之中。”
“所以火不是终点。”她接道,“是唤醒。”
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寒意。
若玄晷盟未灭,若他们已潜伏百年,若皇子只是幌子,那真正蛰伏的,是比夺嫡更可怕的图谋——重启旧权,代天立序。
风宝跳上玉珏,爪子一圈圈划着“夜”字,忽然抬头,发出一声短促鸣叫。
严冰雪伸手取过残珏,指尖抚过断口。
这珏,曾被硬生生掰开。
那么,持另一半的人,是被迫分离,还是主动藏匿?
她正欲再查医典,尉迟逸风忽然按住她手腕。
“别翻。”他说。
她一怔。
“有些事,查得太清,反而入局。”他目光沉沉,“若他们等的就是有人寻珏,那我们——”
话未说完,风宝猛地扑翅,撞向窗棂。
外头一阵风过,窗纸微响,一道灰影掠檐而去。
尉迟逸风霍然起身,手按剑柄,却未追出。
他知道,那不是人,是信鸽。
有人在监视。
严冰雪将残珏收入药囊,低声道:“现在,是我们被他们看着了。”
“那就让他们看。”他缓缓松开剑柄,“但得让他们,看不清我们在做什么。”
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密笺,提笔欲书,忽又停住。
“写给谁?”她问。
“不写给谁。”他盯着窗外,“但要让某些人,以为我们写了。”
她嘴角微扬,落笔写下三字:查城西。
墨迹未干,风宝一爪扫过,纸页飞起,恰好盖住案上《前朝禁录》中“玄晷盟”条目。
尉迟逸风抬手,将烛火拨暗三分。
室内昏沉,残珏藏于药囊深处,那“夜”字贴着她的腰侧,像一块沉入水底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