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城西的屋脊,严冰雪指尖摩挲着药囊边缘,那块焦布正贴着内袋。
她没再点灯,也没回头,只将布角取出,迎着残月微光一抖。
尉迟逸风跟在她半步之后,脚步轻得几乎不惊尘土,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风宝落在她肩头,羽毛收得紧,喙微微张合,像是在嗅空气里的味道。
“再往前五十步,就是义庄后墙。”严冰雪低声道。
尉迟逸风没应,只抬手一拦。她停步,脚尖离一块青石仅半寸。
他蹲下,指腹抹过石面,沾起一层薄泥。
指尖一搓,泥粒中混着细沙,不像是自然沉积。
“有人动过。”他说,“地底中空,走不得重力。”
风宝忽然振翅,跃至前方一株枯树杈上,爪子拍打树干,发出三声短促鸣叫。
严冰雪会意,从药囊取出一小包药粉,倾入随身铜管,吹向地面。
粉末遇湿气泛起幽蓝微光,顺着墙根蜿蜒,直指西侧那口枯井。
“标记没错。”她收起铜管,“但井口被填了。”
两人走近,只见井沿新土未实,草皮歪斜。
风宝跳下,一爪刨开浮土,石碑一角露出,刻着四字——晷中藏夜。尉迟逸风伸手欲探,严冰雪却猛地拽他后退。
“别碰!”
话音未落,脚下青石猛然下陷,整片地面如活物般裂开。
三人急退,风宝双翅一振,飞扑上墙头。
严冰雪被尉迟逸风拽着滚向侧方,肩头药囊甩出,几瓶药粉碎裂,白烟腾起。
石碑下沉,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冷风从地底涌出,带着陈年火油与铁锈的气味。
“是地窖。”严冰雪撑地起身,耳中已听见远处脚步声逼近,“他们等我们下来。”
尉迟逸风抹去额角尘灰,呼吸略沉,肋下旧伤随动作隐隐发紧。
他没多言,只将断剑横握,护在她身前:“先探路,再退。”
地窖内壁嵌着火把,火光昏黄,映出四壁排列的陶罐。
严冰雪靠近一罐,鼻尖一嗅,立刻后退:“火油。不止一罐,整个地窖都埋了引信。”
她顺引信细线望去,尽头连着一束干草,火苗正沿着草绳缓慢燃烧。
再有片刻,便会引燃陶罐。
“出口呢?”她问。
尉迟逸风抬眼,横梁上方一道石门半掩,缝隙透出夜光。
他刚要跃起,脚下忽一软,内息滞涩,膝盖微弯。
严冰雪眼疾手快,银针已刺入他肩后三穴,指力一送,帮他稳住气脉。
“能跳吗?”她问。
“能。”他咬牙起身,提气纵身,单手攀住横梁,将她拉上。风宝早飞至高处,爪子扒着石门边缘,用力一推——纹丝不动。
“封死了。”严冰雪低骂。
火苗已烧过半程,浓烟开始弥漫。
尉迟逸风俯身查看引信走向,发现主绳分出三岔,分别通向不同罐区。
若只断一处,余火仍会蔓延。
“得全断。”他说。
话音未落,风宝忽然俯冲,翅膀拍向其中一束引信,喙尖精准啄断火头。
火星四溅,它毫不迟疑,转头扑向第二束,羽翼扫灭余焰。
第三束引信悬于陶罐之间,位置刁钻。
它腾空跃起,爪子勾住绳索,身体悬空一荡,喙部猛力一扯——火绳断裂,火星坠地,被它一翅拍灭。
地窖骤然安静,只剩火油味刺鼻。
“好鸡。”严冰雪松了口气。
尉迟逸风正欲跃下,头顶石门轰然开启,箭矢破空而下。
两人急闪,断剑格开两支,第三支擦过肩头,划出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