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字在烛火下烧成灰,边缘泛青的残迹还未散尽,严冰雪已经将那张小纸条按在案上,用银针挑开卷曲的边角。
她没说话,但手指微微一颤,像是触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尉迟逸风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纸条背面新显出的字迹:“地宫门,子时三刻,持令者入。”他声音压得极低:“不是邀约,是通行令。”
“问题是谁给的令。”严冰雪抽出袖中祖父留下的残页笔记,翻到“皇陵地脉”一栏。泛黄纸面上,一行小字写着:“第三门旧称‘九七五’,禁卫轮值以数代号,后废。”
她指尖点在“九七五”三字上,抬头:“七日后子时三刻,地宫第三门——正是‘启’字所指。”
尉迟逸风立刻转身,命人取来《皇陵禁卫轮值图》。
图卷展开,墨线密布,标注清晰。
他一眼扫过当值名单,眉头骤然收紧。
“陈允昭。”
严冰雪听见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李承乾的表弟?他不是在北境戍边?”
“三天前调回,任守陵军副统领。”尉迟逸风指间划过名单,“更巧的是,近三日他私自更替七名守门亲兵,全部来自原东宫旧卫。”
“不是巧合。”她将笔记合上,拍在案上,“是铺路。有人要从内部打开地宫门。”
风宝一直蹲在窗台,翅膀收拢,忽然抖了抖头,跳下地,爪子一刨,把刚才那只信鸽的尸体拖到灯下。
它用喙狠狠啄开鸽腹,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铜牌,甩在桌上。
“拿去。”它咕哝,“里面藏了东西。”
严冰雪戴上银丝手套,拾起铜牌。
牌面刻着“九鼎令·叁”,字迹古拙,边角磨损严重。
她取来弱酸药水,轻轻擦拭表面,底部浮出一行小字:“贞元三年,御前九鼎卫”。
尉迟逸风瞳孔一缩:“贞元帝……先帝叔父,因谋逆被废,九鼎卫全数裁撤,连名册都焚了。”
“但他们没烧干净。”她将铜牌翻转,“这令牌材质是前朝特制青铜,内含磁砂,遇铁针微颤。我祖父说过,九鼎令共五块,皇帝持一,太子持一,其余三块分授亲信,掌皇陵密道通行权。”
尉迟逸风盯着那行年份,忽然道:“贞元三年,正是他起兵前一年。这块令牌,不该存在。”
“但它存在。”严冰雪将三样东西并列摆开:密令残纸、轮值图、铜牌,“我们来看——要进地宫门,需持令;守门人得配合;令牌还得是真的。三者缺一不可。”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李承乾是手,皇子是盾,真正要开门的,是那个以为自己已经消失在史书里的幽灵。”
风宝突然扑翅,跳上案几,一爪拍在铜牌上:“他们拜鸡神。”
严冰雪皱眉:“你说什么?”
“我闻过。”风宝歪头,眼神难得认真,“那庙灰里有烧焦的黑羽,还有血毛味。他们杀黑公鸡祭坛,嘴里念‘启门’‘归位’。”
尉迟逸风沉声:“前朝覆灭时,民间确有传言,贞元帝曾秘拜‘日晷鸡神’,称其能通地脉、定国运。后被斥为妖言,信者皆斩。”
“现在有人重新捡起来了。”严冰雪冷笑,“还挑了个懂皇陵结构、能调兵、手里有令牌的人——三线齐动,步步为营。”
尉迟逸风盯着轮值图,忽然道:“陈允昭今晚当值,子时交班。若有人要试令,今夜就是最佳时机。”
“他不会亲自来。”严冰雪摇头,“但信鸽会再飞一次。只要他们以为王府还在查东宫,就会继续用这条线传令。”
她转身取出一张空白藤皮纸,照着之前截获的样式,画上火纹与鬼手印,写下同样威胁之语。
又在夹层塞入另一片蜡纸,上面只写一行字:“令已验,门可启。”